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段时光。 假如说在高中里奔驰的青春是烟熏火燎的,那么大学生活便给我斗争的足印留下了几窝柔嫩的芬芳。 01 经过高中两年的角逐,我于1980年秋,考入昭乌达蒙古族师范专科学校物理系,我们的班号是80级物理1班。我是我们大队文革后第一批经过全国统一高考拿到高校录取通知书的学生。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爹妈拿出小半年积存,兴高采烈地找到城里的大娘,为我做了两条高档裤子,一条是米色带紫格的,另一条是鸭蛋绿色的。由于从小就接受艰苦斗争的红色教育,特别是庄稼人总爱以土为荣,穿上这样短少土腥气的裤子,觉得自己是个秧子,别别扭扭的,走起路来老是顺拐。 报到的那天早晨,我衣着新衣服,搬着旧木箱,在老爹的陪送下来到土路旁的班车站点,站点上汇集了一堆闲谈的老头儿。有的把带补丁的褂子披在肩上,抱着膀子攀亲戚;有的蹲在地上,叭哒叭哒地吸着旱烟袋,心事随烟雾翩跹升腾;张三叔用沾满黄泥的鞋底子撮着砂粒,谈论着谁谁谁家儿女的不孝,不时狠命地把石子踢得老远;王大爷吐了口烟圈说:“往常乡村人穷得屁股后面挂铃铛,你小子有出息,以后能吃粮食本了。”我嘴上谦逊一番,心里倒倍觉美滋滋的。李二舅是有些文化的贫下中农代表,得知我学物理,气哼哼地说:“洋奴哲学,匍匐主义!” 昭盟师专课堂 汽车在飞驰,飞扬的尘土和后倒的树木把老家甩得越来越远,一个多小时,我便来到了坐落在园林路南段的新学校。望着白底黑字,蒙汉兼有的严肃的校牌,我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它无疑是我们乡土孩子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节点。校门里不远处矗立着高大的教学楼,楼下环绕着姑娘裙摆一样的丁香树。教学楼后面是开阔的操场、运动场和师范校区。通往运动场的道路旁,长有一排朴素、苍劲、高大的老杨树,来交常常、朝气蓬勃的男女学生,是校园里比老杨树更为生动的景色。 班主任孙教员是个魁梧和蔼的体育教员,他把我们几个新报到的学生领进宿舍。宿舍是个开阔的平房,里面有二十多张上下床。固然不是往常八人一间的楼房,但相对高中时的土炕,已令我十分称心。我住的是下铺,模仿有的同窗,在床上挂了个蚊帐,其主要功用不是为防蚊虫叮咬,而是给自己营造一个自由独处的私人空间。钻进这个空间,天地归我独有,能够做功课,也能够四仰八叉地躺在里面发呆,于是想象便如梦一样,飞得无影无踪:我看到了童年时抓完害虫斗地主,祖国江山一片红的繁华场景;看到了少年时在贫脊干巴的黄土地上怒放的秃老婆花;看到了高中时校园里那只红色的鸟;看到了一名堂堂正正的人民教员站在讲台上……头疼的是上厕所得到宿舍外很远的中央,冬季的冷风一吹一个趔趄,回来后久久不能入睡。直到一年后,学校建成了宿舍楼,我们的生活条件才得以改善。 五院校蒙古文学史编写及学术讨论会 昭盟师专组 1980年,家庭联产承包义务制还没有实施,乡村家境依然很贫穷。可我们师范生岂但不交学费,每月还有十八元五角的生活补贴,假如没有买衣服买书等大笔开支,基本上能够满足生活费用的支出。当时的十八元五角钱,能够让普通的小户农家过上一个比春联更红火的年。祖国的十八元五,深深地装进我漫漫长路的行囊,永远花不完。 那时的伙食,以玉米碴子和小米饭为主,每周有两三顿大米白面等细粮,没肉的菜都能吃得起,每顿饭也能吃个八分饱。学校食堂为避免糜费和缺乏,实行订饭制。每八人一组,每人吃多少饭,吃什么菜由组长中止统计,再由伙食委员汇总后报学校。打饭时,每组拿两个大洋瓷盆,一个装饭,一个装菜,回宿舍后分食之。 最为惊心动魄的是吃牛肉馅包子,每当那顿饭到来时,食堂里总是早早地排起高举洋瓷盆子吵喧嚷嚷的长队。这包子三两一个,白白胖胖的,乡村老碗口那么大,薄薄的发面皮里,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肉蛋,张海生同窗居然一次吃掉五个。我虽来自乡村,还挺矫情,不吃牛羊肉,后来硬生生地把我练了出来。 昭盟师专师生合影 记得第一次吃牛肉,我是捧着个黑不溜秋的饭盒子,蹲在那排老杨树下,就着几个洋气女生恼怒的眼光,把玉米碴子泡牛肉呼噜呼噜地倒进肚里的。后来我对牛肉包子上了瘾,和其他同窗一样,热切地盼望着每周仅有一次的牛肉包子。往常的饭店里,那样的牛肉包子是买不到的,自己鼓捣,总是做不出当初的滋味,这种包子趴在岁月的笼屉里,香成难忘的回想。 汽车插着红旗,平稳着把我们拉到文钟公社的一片绿色田野,这里是学校的农场,学校里的每届学生都要到这里中止一次劳动锻炼。我当时是伙食委员,担任全体学生的伙食,很遗憾没有参与如火如荼的劳动。我们几个伙头军对担水劈柴的力气活还算内行,但对配料和火候等精深厨艺拿捏不准,端出的饭菜经常令人啼笑皆非。 一个中午,我们做的主食是馒头,掀开锅盖,云雾散尽,显露一锅小红太阳。它们眼巴巴地望着我们,似乎在诉说自己发育不良的命运。由于碱用多了,蒸熟的面蛋子岂但没长,还变得紫红,气得朱立信抓起一个小红太阳镶在了我的额头上。后来学校给我们派了个专业厨师,饭菜质量不佳的问题才得以处置。马国文嘴有点急,有一次,馒头刚熟,他便急不可耐地去掀锅盖,结果烫了手,后来我们还给他编了个顺口溜:大厨蒸馒头,揉出满屋香。猴急掀锅盖,热气把手烫。咧嘴忙乱甩,不料磕了墙。哎呀我的妈,疼得直骂娘。 02 步入高校,心理压力减小了,可追求学问的劲头丝毫没有懈怠。给我们任课的教员既有大学教授广博的学识,又有中学教员的敬业肉体,他们严谨认真、勤勤恳恳、和蔼可亲。我们的校长是才吉尔乎,这个名字众所周知。才吉尔乎是变革开放攻坚克难时期的昭乌达盟公署党组书记、盟长,他是一位品德高尚、勤政爱民、业绩突出的好指导,人人都敬重他。有了这样的校长,是我们每个学生的自豪。 昭乌达盟盟长才吉尔乎 韩有年教员是我们《电磁学》这一学科的任课教员,韩教员在教学过程中,言语精确生动,逻辑性强,总能把深邃的学问讲得浅显易懂。更令我信服的是,他的言语无论是从用词、语法,还是逻辑,都找不出丝毫缺陷。 陈长树教员学高八斗、才富五车、仁慈纯朴。他在教我们《原子物理》时,为了学生容易接受和了解,总是不辞劳苦地自编每一章节的教材、讲义和习题,教学效果十分好。其他指导和教员还有陈肇基、于渭汉、丁守文、何景全、于祥生、罗兴隆、于斌、张书天、王福贵、王继民、董丽萍、于冰、何泽文、杨中、郑客等,指导才干和业务工作各有独到的优点。他们以实践行动,诠氏缢“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我们从各门学科和教员的教学中,岂但学到了深奥的学问,也对未来充溢了幻想。那时打个普通电话经常排队等候,由于当时的电话是经过金属线载波完成的,传输容量小。物理学问通知我们,假如激光和光导纤维付诸通讯应用,简直能够满足一切人同时通话,我们就想,这岂不是天方夜谭?可往常早已被成熟应用。记得前些年,李二舅依然喜欢拿着孩子给他买的手机打电话经验我:“洋奴哲学,匍匐主义!”。 昭盟师专课堂 除激光和光纤,我们还喜欢讨论高能原子电池、超导资料和磁悬浮等,固然这些技术至今不太成熟,并未得到普遍应用,但我置信总有一天会给世界带来一场反动,为人类造福。 那时上午有四节课,下午和晚上是自习课。即便是自习,大多数同窗也从不缺习,总是争分夺秒地努力消化和稳定各门学科的学问,恶补过去战天斗地时耽搁的学业。部分同窗夜间十一、二点钟还在教室里学习,学校为保障同窗们的休息时间,晚间十点,教学楼统一断电,学生必须回宿舍休息,违者通报批判。 有些同窗违背规则,断电后点蜡看书,记得有好几次,年老的于渭汉校长,带领值班教员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抓个不停。后来采取了下自习后锁教学楼的措施,里面学到深夜的同窗便从一楼跳窗而出。再后来,学校痛快在就寝后封锁了宿舍楼,晚归的同窗想了个新措施,事前敞开宿舍一楼厕所窗户,回来时从此往里跳。王万春同窗刚跳进去,就被值班教员逮了个正着,说他是小偷,要把他送进局子,吓得王万春苦苦求饶。 夜深了,风冷了,一瓣月亮孤独地躺在枝头上熟睡,我们站在楼外,再也不敢跳窗进宿舍。当时校园基建还没竣工,张明同窗找了一块长木板,一头戳在地上,另一头架在二楼雨搭上,目的是从二楼窗户进宿舍。我在消费队干活时上过树爬过房,蹬着板子上楼自然是小菜一碟。张明胆怯,当他撅着屁股猫着腰哆哆嗦嗦地刚爬到一半时,木板一颤便把他摔了下去。侥幸的是下面有一堆沙子,虽没有摔坏,却呛了一嘴土。 二十四五岁的孙教员,长得酷似葛优,头顶比葛优更亮,残存的几缕头发疲惫地随风招摇,似乎通知人们,一个斗争者的步履维艰。李文玉神秘地跟我说,孙教员在准备考研讨生,顿时我对貌似狼狈的孙教员肃然起敬。在我的心目中,那时的研讨生是真打实凿的人才,是名不虚传的精英。那时的研讨生凤毛麟角,简直像科学家一样巨大。不像往常,硕士生、博士生、专家、教授什么什么的亘古未有,遍地开花。固然孙教员还不是研讨生,单凭他在考研路上披荆斩棘的特殊斗志,足能成为我青春峰峦中一轮喷薄欲出的太阳。 那个寒假,爹妈从卖猪过年的经费中,拨给我二十多元钱,买了一套考研参考书,我准备像孙教员那样,边工作边考研。可惜毕业后一心扑在工作上,更主要的是缺乏孙教员那样顽强的毅力,我的读研梦终成南柯一梦。后来我常常重复着一个十分相似而闹心的梦,梦中总是参与考试,结果总是以抓耳挠腮和焦头烂额告终。起来上趟厕所以至抽支烟,再回到床上,那个梦依然会天衣无缝地继续沿着深夜顽固地向前爬。前年一个苍凉的傍晚,那套考研参考书从窗口落向楼下收废品的车子上,哗啦啦的响声好像秋风扫落叶。就这样,随同破锣嘶哑的呼吁,我把青春卖了破烂。岁月啊! 03 我们的实验课很多,印象最深的是组装收音机和野外摄影。组装收音机时,我第一次见到了电烙铁、焊锡和松香。当我们把大小不一、五光十色、奇形怪状,长得像虫子一样的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依照电路图焊接在电路板上,翻开开关,喇叭里跳出第一个音符时,欣喜若狂,就像第一次听到我国首颗人造卫星播放的东方红。固然松香气体对人有害,但至今我依旧怀念滋滋啦啦冒出的松香焊油的气息,怀念露珠一样凝结的焊锡。 昭盟师专实验室 摄影实验时,我们运用的是120黑白照像机和配套的黑白胶卷。当时的照像机没有自动测光,全靠人眼觉得光线的强弱和景物的明暗,据此调整光圈、快门和景深等,然后在暗室里冲洗胶卷,在相纸上印制照片。着急的时分也可在白天,用被子盖住照像机、显影液和定影液,手伸进被窝从像机里卸下胶卷,放在显影液里显影,再放入定影液里定影。哪个环节呈现差错,都会招致摄影失败。 除摄影技术外,我们还得研讨构图、用光、特写和主题等摄影艺术。我们照妖野的山花,照劈开夕阳的枯枝,照点燃荒野的落日,照秋风里旗子一样飘扬的红叶,照我们的青春……当看到鬼一样丑陋的黑白底片和层次分明、栩栩如生的黑白照片时,我们心花怒放,再次背起像机招摇过市时,自己似乎就是个响当当的摄影艺术家了。 我们的教学实习在校内只用了十多节课,大多数是应用寒假时间在初中补习班完成的。校内实习时,先是几个同窗相互听课,指出优点和缺乏,然后再由教员听课评价,给出成果。 记得在教员第一次评价时,我为了掌握好各个教学环节所占用的时间,特意向城里的嫂子借了块手表戴在腕子上,上讲台时差点磕了个跟头,很是狼狈。我讲的课题是“光的直线传播”,整个讲课过程大脑一片空白,往台下一看,连教员和同窗们的眉眼都分不清了,急得满头大汗,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所云何物。板书从黑板的一端斜的溜地窜到了另一端,字体大小不一,含糊不清,胯骨轴子和大襟上全是粉笔末子。后来经过几次重复练习和教员同窗们的精心指导才算过关。 昭盟师专学生在红山公园表演节目 我的校外实习是在原来上学时的社中完成的,来这里实习的还有我的几位同窗。这里的学生比我们小两三岁,有的补习生和我们年龄相仿,比较容易沟通,加之有校内实习的基础,给他们上课觉得轻松了许多。在这里,我们成了很多学生学习的模范,以至在他们的作文里还呈现过我们的形象。当他们第一次叫我们教员时,我们既感到别扭,又感到惊喜和自豪。每当完成一天的任务,骑着陈旧的自行车跑在回家的沙石路上,我们几个同窗心情无比畅快。有时欢笑高歌,有时打打闹闹,有时站在田野上,看晚霞举火烧天。 04 记得六、七十年代,“山是瘦的,水是瘦的,读书郎是瘦的;天是红的,地是红的,放羊娃是红的”。而八十年代初的中国,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都步入了变革开放一日千里的新时期。 春天来了,东风梳绿了垂柳的长发,杏树鼓起青春的苞蕾,桃花在枝头招摇。校园里的男男女女一改文革时期的蓝裤蓝袄黄胶鞋的战役装束,变得五光十色,洋气十足。教室里传出阵阵歌声,与花香鸟鸣揉在一同,给校园添加了生命的生机。“啊,敬爱的朋友们,美好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年轻漂亮的音乐科张教员,与我们的年龄差未几,她正应用业余时间教我们唱歌,甜美的歌声,使我们对未来充溢朝阳般红彤彤的神往。 夏天的傍晚是闷热的,胭脂般的火烧云染红了来交常常的半袖衫。中文系的男生,大方激昂地朗诵着高尓基的散文诗“海燕”;外语系的女生甩着风一样的长发,呜哩哇啦地说着洋文;物理系的学生有点土,提着自制的收音机倾听“新闻和报纸摘要”。丁香树的旧枝上,挤满粉红的花朵,芬芳灌醉夕阳。树下的萨克斯伴着音乐科的金嗓子合唱“在那悠远的中央……”。 昭盟师专学生在红山公园联欢 后来,港台音乐,浅显歌曲,劲爆迪斯科,喇叭裤,牛仔服盛行校园。就连过年张贴的杨柳青画也被明星或美女的头像所替代。印象很深的是同窗们模仿邓丽君的“美酒加咖啡”,有人唱得轻婉缠绵,如痴如醉,也有人一张嘴像羊羔子叫。黑姑娘一样蜿蜒的柏油马路旁,成群的红男绿女扛着双喇叭收录机,扭得尘土飞扬。 那时的电影院不再放映《红旗渠》《身经百战》《杜鹃山》,吸收观众的是《少林寺》《佐罗》和《追捕》等影片。我和张文山、陈学东等几名同窗在昭乌达影院看完《少林寺》已是后深夜,被觉远沙弥的侠肝义胆和武艺超群所感动,也为天真生动、性格开朗的牧羊女而痴迷。正因这部电影,嵩山少林寺名传四海,威震四方,习武热潮滚滚而来,致使后来有的青少年弃学离家跑进少林寺,立志刀光剑影闯天涯。《追捕》电影中杜丘和真由美的恋情故事,使心灵的那潭纯真湖水波澜起伏。 初冬的一个晚上,廊厅里挤满黑漆漆的人群,我们拥堵着,呼吁着,心在跳,泪在流,我们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围着一个十七寸的黑白电视机,观看中国女排在世界锦标赛中的决战场景。女排姑娘初次取得世界锦标赛的冠军,她们以超强的姿势,特殊的实力宣布了一个新的世界霸主的到来。泱泱大国的五星红旗像一团火,在义勇军中止曲中冉冉升起。女排肉体,鼓舞着我们在自己的学习岗位上,扎扎实实,顽强拼搏,勇攀高峰。 尔后,校园的运动场上,口号更响亮,身影更矫健,处处充溢生命的生机。我也被卷入这股生龙活虎、一往无前的体育热潮,还积极参与了冬季越野赛和学校运动会。我很羡慕体育生能穿那身紫蓝色宽松的运动服,就找到我的一个老乡,体育科的学生王广强,想买他穿剩下的带补丁的运动服。他说:“假如不嫌肥大,就送给你。”他还笑着通知我,他们都管这种运动裤叫“向后转,裤裆朝前”,我很感激他。 在原赤峰体育场举行的昭盟师专首届那达慕大会 灯光温和、鸦雀无声的图书馆,里面坐满沉思的男同窗和文雅的女生,闲暇时,我也挤到里面,泡一泡文化的温泉。我是学物理的,很喜欢叶剑英元帅的“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张爱萍将军的“合金钢不坚,中子弹何难,群英攻科技,敢破世上关”。也喜欢舒婷等人的诗歌,“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繁重的叹息……”。“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刘国军同窗写的“丁香树”还在校园文化大赛中获过奖呢。 05 往常的高校里,谈情说爱已不新颖,但在八十年代初,恋情是朦胧的、神秘的、圣洁的。我们物理一班四十个学生中,只需五朵金花,中文系、英语系、音乐科的女生很多。课间开阔的操场和弯曲的小路上,四处怒放着清雅的玉兰、火辣辣的迎山红、妖娆的牡丹。四处挺拔着勃勃的青枝和健壮的白杨。这些把戏女生和翩翩少年使书香典雅的校园生机盎然。当时多数山里孩子还处于拼搏的惯性中,男女之间的情感认识并不是很开化。可莺歌燕舞、岸柳庭花对他们也初具了萌动的诱惑。岂但女生爱美,有的男生也对着小圆镜,往脸上拍打雪花膏,我为了治少白头还吃过童子尿浸泡的黑豆呢,只可惜效果不佳。少白头不知不觉没了,老白头便急匆匆地跟了过来,当然这是后来的事。 作者在昭盟师专的毕业证 行为的变更或许暗示心理的动摇,我用半生不熟的笔法难以精确描摹当时的奇妙情思,还是写几句诗,由读者从中自行揣摩吧。“初翦鹅黄鸟惊弓/风惹春窗梦花铃/黄芽偷望墙头蕾/姣姣心事小桃红”。或许也有一朵暗恋在哑语里怒放,或许也有一朵谎花在羞怯中枯萎,或许也有疯疯癫癫、走火入魔的狂热,或许也有一个男生流着泪,望着晚霞中长发的剪影痴痴哼唱“诗情画意固然美丽,我心中只需你……”。不外这些都是美丽的传说,我倒是没有亲眼见过。 明天,学校就要举行毕业仪式了。同窗们都为行将工作而激动,也为行将分别而伤感。何景全教员是我们班最后一个班主任,也是我们的电工电子实验教员。我和吴广田等十来名同窗借着给实验室搞卫生的机遇,做起了电工电子实验,整整一宿没有合眼,致使照毕业合影时如坠梦中,我的芳华就这样被晕晕乎乎地记载下来。毕业会餐时,我第一次喝了马尿一样的啤酒,喝了半饭盒子便烂醉如泥。醉梦中,几个青苗一样的女生,扎起对着太阳吹嘘的朝天锥,欢蹦乱跳地在烟尘滚滚的土戏台上歌唱:我们的青春红似火,我们的朝气正蓬勃。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俯首阔步唱战歌…… 昭乌达蒙古族师专80级物理系1班毕业合影 工作后的我们,有的成了名师,有的当了校长,有的在某些党政机关或企事业单位当了指导,我不时站在讲台上。 06 今天,昭乌达蒙古族师范专科学校己提升为赤峰学院,是经国度教委批准的一所多学科、综合性普通本科高等学校,教授讲师们博览群书、德高望重,学弟学妹们才气横溢、德才兼备,长江后浪推前浪。而我们这一代人都老了,年轮轧出弯弯曲曲的皱褶,清霜在鬓角开花,足迹给秋日的薄凉铺上一层火红的枫叶。我们背起四十个沉甸甸的岁月,难诉感念。是啊,真想有一阵风,把青春刮回来。 往常的赤峰学院 夜深了,思绪比回想更悠远,就把往事泡进酒里吧,饮一壶岁月醇香: 我久恋的母校 在丁香花的呼吸中勾魂 树下的萨克斯 把清愁吹成绿色的风 朝阳穿窗入室 醉了青春,火了年华 生命开成一朵红彤彤的盼望 四十年的歌声涌入秋光 当年的妩媚,痴痴望夕阳 那片温柔的灯光 能否依依不舍地趴在 莘莘学子的书卷 那排衰老的白杨 能否依然忠实地守护 树下的缠绵 那个胖月亮 能否还睡在 青春的楼顶上? 山杏花在雏春沸腾 煮着歌和泪 挥手曾经的芳华 策马驱赶大地上流淌的阴影 把征途落日赶出西山 作者:刘振鸣 本文为原创转载须经作者受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