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巩义 武则天和巩县洛汭

洛河流过巩县（今巩义市）老城西边的龙尾山，如曹植笔下的洛神宓妃，袅袅婷婷，一晃就飘过仓西嘴，扑向巩县纳洛门，然后回身向北，忘情地投入黄河的怀抱。这一段水面开阔，碧波如镜，山影婉约婆娑，柳丝摇曳长堤，仓西人称她为大清河。史书称之为洛汭。

历史回归大唐，来到巩县老城，武则天在这里演绎了波澜壮阔的祭天大典。让思绪从洛汭动身，越东都洛阳，西去长安，武则天不时为做皇帝，改国号为周忧虑。女皇登基，开天辟地，总得有个理由找个说法。否则，老李家的江山社稷就白白给了周家？武则天心里十分分明，自己看不外去自己也说不外去，更别说朝野内外的各路诸侯了。而这个理由就偏偏发作在洛阳东边的洛水，藏在洛水里的石头。

洛水里的石头多了去了。在龙尾山西侧，有一条石头河日夜流淌。它，很少流水，满目是或大或小青颜色的鹅卵石。小时，巩县县城已从站街鳌岭迁址孝义。进出新县城必须经这条石河。河的跨度很宽，一切的路都在这里止步。我曾在高大的石头下纳凉，歇歇脚再走；也曾为扎目润滑的鹅卵石绊倒，磕得鼻青脸肿；架子车的轮胎，多次在这里被石渣割破，一脸沮丧一脸无法，不知流显露多少长吁短叹。

武则天为得到洛水的石头切肤之痛。这天，有个叫唐同泰的平民，向太后武则天敬献一块洛石。这，又使我想起石河道里的鹅卵，仓西老家盖房要用白石灰，就去石河道随意拉上一车，柴草烧上几天，用水浇灌透彻，随同一阵阵的爆裂，白石灰就有了。石河道石头终年流，不曾停歇，年年拉不完，不用掏钱付费，只需有力气就行。武则天手握的洛石，如获至宝，敬若神明，由于石头上还有数行字迹。武则天就问及来历，唐同泰赶紧回禀：下人傍晚从洛水而得。我的眼前似乎闪现出洛汭的傍晚，“什谷异流”，那是史书记载的巩县八景之一。

散步大唐，置身洛汭，唐同泰看落日长河，玉兔东升；听鸟雀叽喳啁啾，佛寺的钟声伴着水声洋溢四野；河堤默默随同沙滩走着，水鸟迟缓降落于芦苇草地；不知疲倦的青蛙搭乘习习河风，把此起彼伏的蛙鼓传出很远。天幕银河绚烂，繁星如织，西方有大如火球的物体照亮四野，忽的一声坠入洛水。唐同泰赶忙上前观看，水中明月旁边，多了一个红彤彤的圆月。这让他呆若木鸡惊惶万分，想必是上天送来的什么法宝，赶忙找人打捞。发现石头上竟有虫子一样弯弯曲曲的字，爬来爬去。

天降废物于大唐，这让唐同泰受宠若惊。为表忠心，使圣上早日看到得到，唐同泰即刻动身，扬鞭催马，跋涉千里，赶入皇宫。将洛石举过头顶，呈献给太后武则天。大喜过望的武则天赶忙传谕旨上殿，召集文官大臣品赏天外来石。经大家认真辨认，一齐跪拜在武则天面前说：这是篆书，内容是“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皇上啊，上天封赠您为圣母，您的帝业将千秋万世，永远昌盛。有的说，这是不祥之物，是瑞祥，只需陛下您有这样的福气享用啊。更有的言之凿凿，这是上天的旨意，是昭告天下，太后您就是西天圣母，可建永昌伟业。还有的说，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望陛下尽早登基，昭告天下，统驭四海。听得武媚娘暗自窃喜心花怒放。

巩县是洛水入黄河的最后一座城市。让巩县老城拂去历史的尘埃，回归远古。巩县洛汭，犹如中华民族的根脉，在中国的历史上彰显着无比显赫的位置。河出图洛出书，分阴阳画八卦，谋取天下，禅封受命，等等。都发作在这里，发作在北城后仓西滩上的《皇帝河洛坛》。据史书记载：黄帝，东巡河，过洛，修坛沉璧，受龙图于河，龟书于洛，赤文篆字。至此，尧舜禹夏商周等诸多先皇，在获取合法权益和民众信服的统治位置时，都是在这里，举行国度级气势浩荡的祭拜仪式。

《竹书统笺》这样记载：“洪水既平，（尧）归功于舜，将以天下禅之，乃洁斋修坛场于河洛。择良日，率舜等升首山，遵河渚。……乃有龙马衔甲赤文绿色，缘坛而上，吐甲图而去。”《汉书·五行志》刘歆讲得更为细致：“伏羲氏继天而王，受河图则而画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赐洛书而陈之，洪范是也。圣人行其道而宝其真，河图洛书相为经纬，八卦九章相为表里。”《竹书纪年》对周成王巩县洛汭祭天拜地这样描画，“与成王观于河洛，沉璧，礼毕王退。”秦始皇祭拜河洛，更让我忍俊不止。秦嬴政巡幸洛阳，特地在河洛修建了侍奉洛神的祠堂。祭奠开端，忽有“黑头公”从水中窜出，大声向秦嬴政呼叫：嬴政，速来，以受天宝！上天传你执政秦国。秦嬴政闻听激动万分，一时诗兴大发，边舞边唱：洛阳之水，其色苍苍。祭奠大泽，倏忽南临。洛滨缀祷，色连三光。随行的众大臣齐声伴和，局面辉煌壮观。这就是著名的秦嬴政《祀洛水歌》。中华民族的第一位皇帝秦始皇，居然还是一位大诗人。

巩县洛汭，一个历史的大舞台，你方唱罢我退场。山水相间钟灵毓秀，天地之神集聚圣地，吸收着历代帝王将相，演绎出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当梦回大唐芙蓉园，遥想武则天听到众大臣对洛石的赞誉，该是何等的荣光兴奋，用心花怒放，甘美至极形容缺乏为过。她立刻赐洛石为“宝图”，封唐同泰为游击将军。下圣旨，命宫廷内外诸州都督、刺史十日内汇集洛阳，前往黄河洛水交汇之地的洛汭，祭天拜地，答谢上天受命的皇帝之恩。

武则天喜得洛石，为自己加尊号圣母神皇，改“宝图”为“天授圣图”；封洛水为永昌洛水；封洛神为显圣侯，加特进；加封洛水北岸的山，为神都山。遏止在洛水打鱼垂钓。无独有偶，在大祭天下的前几日，在临近洛汭东边的汜水，也发现了刻有《广武铭》的瑞石：上边写的字更多，已成了洋洋美文：发我铭者小人，读我铭者圣君……三六年少唱唐唐，次第还唱武媚娘……化佛从空来，摩顶为授记。光宅四天下，八表一时至。民庶尽安乐，方知文武炽。千秋不移宗，十八成君子。歌曰：非旧非新，交七为身，傍山之下，到出圣人……等等。公开向世人宣布武则天当皇上为佛祖的意愿，凡间之人不可听从。这更让武则天欣喜不已，颁圣旨，改汜水为广武。加封嵩山为神岳，封其神为中天王、授太师、使持节，神岳大都督，遏止在嵩山打猎放牧。

能想象出武则天出长安临巩县洛汭的恢弘局面。登龙舟，出京城，下神都。大船四重，高四丈，长二十丈。上有大殿朝堂，中有房百数十间。船上皆饰金玉沉檀。船工约八万，美男美女逾九千，皆衣以锦锈之采，艳丽耀眼。满朝文武舟船绵亘200余里。河洛彩霞共舞，洛汭鞭炮齐鸣，游人山呼海啸。大河上下波浪滔天汹涌澎湃，裹挟着无数的盅惑耐烦，无数的虚幻和缥缈，滚滚东去永不回头。

漫无边沿的巩县洛汭，北有神都，南有中嵩，西抵洛阳，东至泗水。和史书描画的武则天洛水祭拜之地如此相似，既相互印证，又相互吻合。相关则天皇帝的这段往事，大唐文豪，曾陪太子李显读书，不时给武则天皇帝写国书起草表疏的崔融，也有相同的表述。崔融(公元653-706年间)，字安成，唐代齐州全节(今济南市章丘市)人。大诗人，杜甫的外公。有《则天实录》专著，中岳嵩山留有《启母庙碑》石刻。史书载：崔融美文无出其上。也就是说，崔融的文章没有人能够超越。可见笔功非同凡响，用大唐一支笔比方缺乏为过。凡朝廷大手笔，多由皇帝手敕，均托付崔融完成。其《洛出宝图颂》、《则天哀册文》尤见功力。《洛出宝图颂》已丢失，而代表大唐帝国，给则天皇帝起草的悼词《则天哀册文》却流芳千年名垂史册。崔融作哀册文时，因苦思过甚，遂发病而卒，死在写悼词的案前，可见当时痛不欲生悲痛欲绝的伤感之情。崔融悼词中这样说：皇帝，沉璧大河，泥金中岳。巍乎胜利，翕然向风。这里的大河沉壁，无论发作的事情，神石产生的区域，修坛沉壁的地点，也只能在巩县洛汭。而仓西滩上的《黄帝河洛坛》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往事如烟，今日之巩县洛汭，可泛指洛河两岸的仓西村南河渡到神堤一代。这一区域的南河渡神堤，从古至今从属县城直接纳辖。民国年间称城厢，60年代初期，仍属巩县城关人民公社。当年在石窟寺小学任教现仍健在诸位教员，经常谈起他们去县城办事，在公社开会的往事。当时的城关人民公社，还将西泗河大堤外贴近河洛的滩涂，原巩县农场北堤之外的河沿，划给南河渡神堤村民耕种，以弥补因洛水改道带来土地的流失。他们收工收工，车拉驴驮着农具家什，经常叮叮咣咣走过仓西滩，翻越仓西大堤，乘船摆渡回家。

老家洛汭仓西，大河东流，洛水蜿蜒，仓西滩长堤环抱，北城后稻蜀飘香，连霍高速公路横贯东西，温巩大道通途飞渡。炎黄大道，景观大道，中原路快速通道，310国道三纵四横勾勒出起飞的翅膀，巩县八景中的什谷异流、洛口春游、邙岭秋色、石窟晚钟四大景观，正焕发出昔日的神采。四邻八舍的伏羲八卦台、兴洛仓、北魏石窟寺、杜甫故里、刘氏庄园、香玉故居等灿若星汉的文化名胜，辉映着仓西村仰韶文化遗址，春秋战国墓群，李密挂马柏，郑氏孝节坊，牛王庙，流粮坡，蚂蚁坡等亘古未有的汉唐风姿，用慈禧御封的仓西青头萝卜大白菜，迎接着回归河洛的一切亲人。

大唐已远，武媚娘已远，则天皇帝已远。巍然耸立的龙尾山神都山鳌岭尚在，永不停歇的洛水盘谷水洛汭尚在。石河围堤打堰筑坝，鹅卵石已深陷地底，景色如画的石河道公园扑面而至，曾出演起伏跌宕历史剧的洛石已远，而巩县城北的洛汭，在历史老人的麾下，却变得愈加厚重，愈加神秘。

此时此刻，心在河畔的芦苇丛中漂浮，思想如碎片般散落，法国帕斯卡尔的话犹在耳边：平凡的芦苇，多么脆弱，短少聪慧与灵性，随风摇晃。人，是一株会思想的芦苇。有主见，有思想，是聪慧的生灵。

洛石呢？

作者：李正品 配图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