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 |《一半明丽 一半忧伤——民国那些女子》 作者 | 江泓 朗诵 | 韦辰 “假如我爱你是你的不幸,你这不幸是同我的生命一样耐久的。” “我行过许多中央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合理最好年龄的人。” 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去,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想到这些我十分忧伤了。 当这个诗中的女子在理想里老去的时分,他人指着“他”的肖像问病床上的她:“认识吗?”“似乎见过。”又说:“我肯定认识。”但她已说不出“他”的名字,那是2003年的春天,她九十三岁,“思想虽不再明晰,记忆也显得含糊,但仍还能够本能地与人简单对话”,一个月以后,她溘然长逝,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她还是不记得那个人吗?那个给她写下那么多美丽文字、与她携手共度五十五年的男人! 我不由悲从中来,沈从文、张兆和——这对我们心目中的恩爱模范,固然“与子偕老”了,却真的一定“死生契阔”啊!或许那样的开端就曾经一定了这样的结局。 张兆和与沈从文 张兆和与沈从文相识于上海吴淞的中国公学,沈是教员,张是学生,两人相差八岁。起初,张兆和对沈从文一点觉得也没有,她上过沈的一堂课以后,还回家把沈从文第一次上课的窘态当笑话说给二姐允和听:沈从文第一次踏上大学讲台,面对那么多面孔,慌张得涨红脸,说不出话,只好在黑板上写下“请给我五分钟”,之后才开端讲课。 固然当时沈从文的文学创作饱受赞誉,曾经惹起了中国文坛的极大关注,但是在张氏姊妹眼里,沈从文并没有什么稀奇,不就是一个小学文凭,大兵出身,又身无长物的穷书生吗?还操着那么重的湖南口音,第一次去学生宿舍看兆和,张口就说:“噢,原来你就是那个‘笑话’。”在他口里“校花”都成了“笑话”。 沈从文大约从1928年开端对兆和的追求,兆和十八岁,大学二年级,她皮肤稍黑,生动美丽,外号“黑牡丹”,很多男生敬慕、追求她。一心向学的兆和不以为然,只把一封封求爱信编成“青蛙一号”、“青蛙二号”留存起来,不予理睬。 有一天,她忽然接到沈从文递给她的一封信,打头第一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爱上了你?”少女有点懵,但还是不留余地编号为“青蛙十三号”留存起来。 随后沈教员的情书源源不时地涌来,允和调侃妹妹,这些信“要是从邮局寄,都得超重”。而在张兆和看来,“又接到一封没有署名的S.先生(沈的代号)的来信,没头没脑的,真叫人难受!” 张兆和 其实这不是沈从文第一次动感情,他在辰州当兵时,爱上过当地一个女孩,还被女孩的弟弟骗去一千五百块大洋。这也促成了他的逃离和出走。但是这次明显不同,“想到所爱的一个人的时分,血就流走得快了许多,全身就发热作寒,听到旁人提到这人的名字,就似乎又十分惧怕,又十分高兴。” 有心理学家研讨证明,初恋病症简直同等于轻度躁狂症的病症,沈从文生病了,病到完整不能自控,用他的话说,“男子为爱而变成懵懂东西,是任何教育不能使他变聪敏一点,除非那爱不诚实。” 他写下许多完整没有自尊的呓语,“莫生我的气,许我在梦里,用嘴吻你的脚,我的自卑处,是觉得如一个奴隶蹲到公开用嘴接近你的脚,也近于十分亵渎了你的。”“恋情使男人变成傻子的同时,也变成了奴隶!不外,有幸碰到让你甘心做奴隶的女人,你也就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做奴隶算什么?就是做牛做马,或被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你也是应该豁进来的!” 他以至软硬兼施。张兆和在1930年7月8日的日记中写道:“他对莲(兆和的室友)说,假如得到使他失败的音讯,他只需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刻苦自己,使自己向上,这是一条积极的路,但多半是不走这条的,另一条有两条分支,一是自杀,一是,他说,说得含含糊糊,‘我不是说威吓话……我总是的,总会出一口吻的!’出什么气呢?要闹得我和他玉石俱焚吗?那简直是小孩子的气量了!我想了想,我不怕!” 岂止是不怕,说出这样的话,简直会让女孩子看他不起,优秀女孩怎样会喜欢这样下跪、寻死、甘做奴隶的人呢?年届三十岁的作家却不论不顾,单纯得像个孩子,固然大雨瓢泼,恣意倾注自己的恋情。 沈教员寻死觅活的恋情,在学校掀起波澜,惹起许多谈论,令家世清白的兆和不堪重负,觉得有必要找校长胡适说说分明。 于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她来到胡适的客厅。其实,胡适早就有心撮合这对才子佳人,一面夸奖沈是个难得的天才,一面说同为安徽人,愿意出面向张父说媒,重复讲,“他崇拜密斯张倒真是崇拜到了极点”,还强调“我知道沈从文顽固地爱你!”而张兆和毫不示弱,脱口而出:“我顽固地不爱他!”胡适很是错愕和可惜,在他看来,“社会上有了这样的天才,人人应该辅佐他,使他有展开的机遇!” 事后,他写信给沈从文:“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更不能了解你的爱,你错用情了。恋情不外是人生的一件事(说恋情是人生独一的事,乃是妄人之言),我们要经得起胜利,更要经得起失败。你千万要挣扎,不要让一个小女子夸口说她曾碎了沈从文的心……此人太年轻,生活阅历太少……故能拒人自喜。” 胡适 胡适为人坦荡,将这封信的副本寄与兆和,兆和却不以为然,在日记里写道:“胡先生只知道爱是可贵的,以为只需是诚意的,就应当接受,他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被爱者假如也爱他,是甘愿的接受,那当然没话说。他没有知道假如被爱者不爱这献上爱的人,而只因他爱的诚挚,就勉强接受了它,这人为的非由两心互应的有恒分离,不单不是幸福的设计,终会酿成更大的省事与苦恼。” 彼时的兆和是冷静和苏醒的,在我看来,那样的恋情观也是明智和正确的。可是,正如允和后来的回想,“我们什么时分开端对这个‘乡下人’的见地逐步改动了,真是一点也想不起了。” 后来沈从文去青岛大学教书,照样热情地空中飞鸿,“我希望我能学做一个男子,爱你却不再来省事你,我爱你一天总是要认真生活一天,也极力免除你不安的一天。为着这个世界上有我永远倾心的人在,我一定要努力真实做个人的。” 这样的说辞当然比寻死觅活、低三下四令人感动。张兆和忍不住想写一封信去安慰他,由于感到他为了自己,把生活的均衡失去,为了自己,舍弃了安定的生活,却在伤心中刻苦自己,即便不能回应他的爱,也要为他祝福——产生这样的想法,信虽说没写,心扉却分明翻开了一条缝。 沈从文 1932年暑假,饱尝怀念之苦的沈从文来到苏州,探望他心目中的“女神”。“女神”去图书馆了,接待他的是允和,请他进来,那个羞怯的书生却既不肯进,也不甘愿走。机灵的允和要了他旅馆的地址,他才低着头离去。 那时分,大户人家的女儿怎样可能去旅馆探望一个男子?允和大约居心想让沈从文做妹夫,于是给妹妹出主见,让她去回访教员,还教她说辞:“我家有好多个小弟弟,很好玩,请到我家去。”兆和照办了,老诚实实、一字不漏地背诵了二姐教的话。 沈从文迈进了张家的大门,这次苏州之行,他颇费了心机,带了一包书,一对有两只长嘴鸟的书夹。书托巴金选购,是托尔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等人的平装本英译俄国小说,为了买这些礼品,他卖掉了一本书的版权。有分寸的张兆和只留下了屠格涅夫的《父与子》与《猎人日记》。 由于会讲故事,沈从文在张家特别遭到五弟张寰和的款待,还用自己的零花钱为他买了瓶汽水。沈从文没有遗忘这友谊,后来写《月下小景》,每篇的最后,都写有一行为“张家小五”辑自某书的字样。 张兆和的家人比张兆和更早地接纳了这位文坛天才,张兆和安如磐石的心也开端动摇起来,她自己说:“是由于他信写得太好了!”细究起来,这动摇究竟是由于沈从文文字的迷惑力?还是由于他骨子里的仁慈?或者是滴水穿石的顽固?以至他的名声、胡适和家人的认可?这一切要素的综合也说不定,“是谁个布置了这样不近道理的事,叫人人看了摇头?”只希望她的“动摇”不是出自同情,假如是同情,那么同情能不能转化为恋情呢?日后的生活慢慢会给出答案。 反正,沈从文这个“顽固”的年轻作家,硬是凭着一股湖南人的霸蛮和韧劲,追到了他的“女神”。1933年,沈从文辞去青岛大学的教职,9月9日在北京中央公园宣布结婚。并没有正轨的仪式,家里也很寒碜(由于沈从文向兆和父亲和继母表明不要一分钱,兆和没有得到家庭的彩礼),只需梁思成、林徽因夫妇送的锦缎百子图罩单添加些许喜气。但关于沈从文来说,他这个乡下人,终于喝上了恋情的“甜酒”。
江泓 作者 一个酷爱写作的媒体人,出版有《活出那份娓娓道来》、《人生转机上的一二事》、《一半明丽 一半忧伤——民国那些女子》、《步步莲花》、《风动玉兰满庭芳》等。公众号“纯棉系”(ID:chunmianxi)发起人,希望藉此让主张素朴而诗意生活的人们找到彼此。 韦辰 朗诵 安徽广播电视台广播《895读书会》掌管人(播出频率FM89.5,周一至周五晚上21:00 — 21:30)、综艺频道《我爱诗书画》掌管人(播出时间:每日中午12:00 — 12: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