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师范大学边疆研讨院 黑龙江东北数字出版传媒有限公司 分离主办 方 铁 云南大学二级教授、特岗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期研讨云南区域史、西南边疆史、中国边疆管理史。主要著作有《方略与施治:历朝对西南边疆的运营》《西南通史》,另外出版著作(含合著)17部。发表论文 190余篇,论文获云南省社科优秀成果一等奖一项,二等奖三项。 提 要:以文化构建、演进的视域审视中国历史,论述华夏文化与非华夏文化融合为中华文化的过程,是一个新的命题。在古代的中国及其周边地域,长期存在农耕、游牧、山地三大文化,并以农耕文化为主较早构成华夏文化。以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山地文化及其相互关系为主线,后期参与海洋文化与近代工业文化,在华夏文化的基础上构成中华文化,推进中国不时向前展开。基于文化构建、演进的视域审视中国历史,讨论中华文化构成演进的过程,可深化我们对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度构成、中国与邻国关系演化等问题的认识。 关键词:文化构建;文化演进;中华文化 一 1949年以后,学术界研讨中国构成展开的历史,大都采用阶级与阶级斗争或民族与民族关系的视域。变革开放以来,基于阶级与阶级斗争视域的研讨逐步淡出,民族与民族关系视域的讨论也有所变更。现代“民族”的观念在中国构成并被普遍采用,对稳定中国多民族大家庭的团结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在现今及以后较长的时期,基于“民族”观念的研讨,仍有十分昌盛的学术生命力。 应该指出,在古代特别是古代的前期,似乎未见近代人们所说“民族”的概念。历朝统治者主要依据文化的类型中止分辨,他们将社会群体分为华夏、蛮夷两个部分,实则是基于文化构建的视域,将社会群体划分为不同的文化类型。中原王朝自称“华夏”或“夏”,以华夏以外的文化为夷狄。中原王朝所称之“夷狄”,并非指某一类民族或某一地域范围的民族,而是包含中原王朝边疆地域的土著群体,以及与中原王朝有往来关系的邦交之国。 以中原王朝为代表统治者持有的文化观,其中心部分是夷夏观与蛮夷观。“夷夏观”集中反映古人对华夏与蛮夷关系的观念。古代的夷夏观,普遍以为华夏先进、蛮夷落后;长期以来褒誉华夏、贬斥蛮夷。元明清时期盛行“熟夷”、“生夷”的观念,中原王朝的统治者以为蛮夷能够被改造,“生夷”或转化为“熟夷”,最终成为华夏文化的组成部分。将社会群体大致分为华夏、蛮夷两类,依据汇集地域、文化特性等对蛮夷作大致分辨的做法,至明代与清代前期仍较普遍。明万历年间出任云南右参政的谢肇淛,十分熟习云南地域的情形。所撰《滇略》称:“西南诸夷,种类至多,不可名纪,然大端不外二种:在黑水(按:指今澜沧江)之外者曰僰,在黑水之内者曰爨。”(天启)《滇志·羁縻志》采用其说。清人檀萃《滇海虞衡志·志蛮》言:“滇南虽称百蛮,要之不外爨、僰两种。爨盛于东,僰盛于西,其大约然也。”魏源则从社会结构来分辨蛮夷。所撰《圣武记》称:“有观于西南夷者曰:‘曷谓苗?曷谓蛮?’魏源曰:无君长,不相统属之谓苗;各长其部,割据一方之谓蛮。”魏源的观念被《清史稿》采用。谢肇淛、檀萃、魏源等人对蛮夷做粗略分辨,并未如基于“民族”的视域做细致分类的做法,在古代颇具代表性。总之,古人将社会群体分为华夏、蛮夷两类文化,对文化关系的演化有所认识,对我们研讨中国历史具有重要的启表示义。 “蛮夷观”则反映古人对蛮夷或夷狄的见地。元代以前中原王朝的蛮夷观,对蛮夷大致持轻视的态度,刻意与之坚持相当的距离。元代以前中原王朝的统治者,将蛮夷大致分为“服顺之夷”或“叛逆之夷”。东汉大臣班彪说:“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殊俗百蛮,义无亲疏,服顺者褒赏,畔逆者诛罚,善恶之效,呼韩、郅支是也。”班彪将蛮夷分为“服顺者”“叛逆者”两类,相似的划分也见于其他记载。统治者分辨“服顺之夷”与“叛逆之夷”的规范,主要是依据蛮夷对中原王朝持友好还是敌视的态度。在历朝统治者看来,“服顺之夷”与“叛逆之夷”虽有差别,但并无基天性的差别,“服顺之夷”还容易转变为“叛逆之夷”。总体上来看,前期中原王朝明显轻视和不信任蛮夷,应对蛮夷的方式主要是消极防备,以至动辄中止武力镇压。 从元代起,依据文化的类型划分夷、夏的传统观念趋于淡化。元、明、清三朝的统治者,认识到夷、夏之不同是由于文化与社会结构存在差别,但夷、夏的差别能够减少,夷、夏或能共生并趋融合,朝廷应依据细致的情形,对边疆蛮夷实行有别于前代的治策,既维持对蛮夷的有效统治,同时为蛮夷融入华夏发明条件。元、明、清三朝对边疆蛮夷从前代明显的敌视与疏远,逐步转变为有限度的信任与积极的改造;从此前历代王朝将蛮夷笼统视为“服顺之夷”或“叛逆之夷”,改动为在蛮夷中分辨“熟夷”或“生夷”,并相应采取不同的治策。较之此前中原王朝的蛮夷观,元、明、清三朝的蛮夷观较为开通与进步。 清代中后期因受西方观念的影响,中国逐步盛行“民族”的认识。至于构成“中华民族”的观念并被社会普遍接受,则是在辛亥反动之后,特别是中国处于生死存亡关头的抗日战争时期.“中华民族”的观念极大凝聚了全国人民,对打败日本侵略者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历史曾经构成并凝固,不可改动。历史学却可采用不同的视域与措施,对历史中止多视角、多措施的讨论。进一步来说,采用新的视域与措施,常能取得令人欣喜的发现。研讨中国展开演化的历史,以及中华文化演进展开的过程,我们能够采用其他的视域。以文化建构及文化的展开演化为线索,便是一种较新的研讨视域。 所谓“文化”,是使人类脱离野蛮状态之一切的社会行为及其成果积聚的总和。依照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意见,人类的文化,包含物质文化、肉体文化、制度文化。文化的范畴包含文化与肉体文化,并涵盖人类历史活动的一切树立性成果。在人类社会演进的过程中,不同类型的文化彼此接触、相互影响,构成新的、更高层次的文化继续前行。文化之间的关系,主要是交流、竞争、融合与协同展开,并非是压榨、消灭、完成零和博弈。文化具有明显的容纳性,决议了人类文化有交流互鉴的强大动力。每一种文化都有其特殊性与独到的价值,应取得人们的充沛尊重。以文化建构、文化展开演化的视域看待历史,将进一步提示不同文化交往融合、协同展开的过程,促使人们对中国历史演进的过程,以及中华文化展开演化的规律,作出新的、更合理的解释。 二 基于文化构建与文化演进的视域,能够以为古代的中国及其周边地域,长期存在农耕、游牧、山地三大文化。农耕文化在三大文化中最为重要,并长期占领主导的位置。农耕文化产生于黄河中下游以及长江中下游的地域,以兴隆的农业经济及衍生的农业文化为基础。农耕文化虽有手工业、商业等经济门类的成分,但所占比重不大。在早期的农耕文化中,畜牧、筹集、狩猎等经济占有一定的比例,随着农业的持续展开,这些经济成分逐步被排斥,构成农业经济一统天下的局面。以精耕细作、高度兴隆、结构相对单一等为特性,并在经济消费中占绝对位置的农业经济,成为农耕文化主要的经济基础。 在古代土地肥美、人口相对稀少的情形下,农耕文化有无可企及的优势,不只能获取很高的收益,分流一些人口从事肉体产品的消费与较普遍的社会效劳,而且农耕文化具有明显的稳定性。若风调雨顺、社会安定,农耕文化能疾速积聚财富,制度树立、社会展开的水平亦相应提升,在这样的情形下,中原王朝以富足、强盛而独步天下。另一方面,严重依赖单一经济结构的农业社会,因短少辅助性的经济成分以及面临危机时可能的机遇选择,农耕文化也存在明显的软肋。若遇严重的天灾人祸或社会骚动,农耕文化的主要地域可能赤地千里,以至呈现改朝换代的大变局。 农耕文化的统治者主要是中原王朝。所谓“中原王朝”,指以兴隆的农业为基本经济形态,以儒学文化为占主导位置的认识形态,以黄河中下游或长江中下游为中心区域树立的封建王朝。中原王朝大都为中原地域的汉族所树立,但也有边疆权力树立的边疆王朝演化为中原王朝的情形,如蒙古汗国的一部分展开为元朝,后金演化为清朝。中原王朝大部分为全局统一王朝,也包含具有以上基本特征的宋朝、东晋、南朝等部分统治王朝。 在中原王朝的大部分地域,小农经济、地主经济是占主要位置的经济形态。小农经济、地主经济形态具有鲜明的中国特征,其展开具有分歧性、持续性与相对的稳定性,是中原王朝强调统一与稳定的基础。小农经济、地主经济形态具有类型的多样性与层次的复杂性,其展开变更阅历了几个有差别的阶段。盛行小农经济、地主经济形态,是构成中原王朝具有超稳定结构特性,以及中国历史的演化得以持续,中原王朝富有强大的生命力与内聚力的重要缘由。小农经济、地主经济形态也存在明显的弱点。小农经济、地主经济地域存在难以化解的阶级矛盾与社会矛盾,由此决议中原王朝的主要矛盾在其内部。若阶级矛盾、社会矛盾无法调和,改朝换代的机遇随即到来。农耕文化存在经济构成单一固化、官僚政治体制容易僵化、管理方面片面强调规章与方式、社会或生态呈现危机时道路选择有限等问题,对中原王朝的统治与稳定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农耕文化认识形态的主体是儒学文化。以兴隆的小农经济、地主经济形态与官方倡导的儒学文化为基础,中原王朝构建了完好、复杂、成熟的文化体系与国度制度。论经济基础之雄厚与上层建筑之兴隆,在古代的大部分时期,其他政权难与中原王朝相比。长期以来,以富有、强盛、自信为基本特征的中原王朝展开遥遥抢先,其他权力罕与其匹。在农耕文化散布范围及周边的一些地域,以农耕文化为主较早构成了华夏文化。 与农耕文化差别较明显、相互斗争最猛烈的是游牧文化。游牧文化产生于蒙古高原及其周边地域,以相对单一的游牧经济及衍生的游牧文化为基础。游牧经济的主要特性,是奉以随畜迁移为基本特征的草原畜牧业为命脉,种植业、采集业、矿冶业等经济成分所占的比重很小。游牧经济虽有令人称羡的展开生机,但展开过程较易呈现动摇。在游牧文化的主要地域,粮食、布帛、铁器等社会产品长期供给缺乏,文化积聚、城市树立亦较单薄,并短少展开的连续性。一些游牧权力长期滞留于军事民主制时期。受游牧地域资源类型、消费方式大致相同等要素的影响,游牧地域较易完成社会整合与权力重组。游牧经济受气候等自然条件的影响十分明显。在风调雨顺的年景牲畜成倍增长,遇超凡冰冷的气候牲畜或大量死亡,游牧部落被迫汇集南下避寒。此外,长城左近的农业区若过度扩展腐蚀北面的草原,游牧权力亦南下回击。受草原游牧经济特性的影响,蒙古高原地域的主要矛盾常以外向的方式呈现,多见游牧权力汇集对外发起战争。兼之草原游牧权力易于整合和汇集,经常成为冲击外部世界特别是农耕地域的宏鼎力气。 蒙古高原地域的游牧文化,属于亚洲东北部广袤的草原文化的组成部分。蒙古高原的游牧权力经常向南面扩展,除以上所说游牧文化自身的缘由外,还与东亚北部草原文化收缩或衰落的演化趋向有关。在公元前若干世纪,在东亚地域的北部草原,呈现了东胡、匈奴等强大的游牧政权,与秦、汉等王朝经常发作猛烈的抵触。为抗御北方游牧权力的南下,并减轻战乱所构成的严重破坏,中原王朝逐步构成重北轻南的治边传统,普遍把军事防御的重点放在北方。游牧汗国与中原王朝的争斗,在很长的时期主导了相互关系的基本走向。 历数历史上影响最大、饶具特征的中原王朝,首推汉、唐、元、清四朝。两汉展开并稳定秦朝全局统一的局面,在400余年间构成较系统的施政思想,树立较完好的统治制度,并深化影响了后世。唐代进入古代中国的鼎盛时期。在所统治的290年间,唐朝施政的理论、方略与制度提升到新的水平,构成以华夏为中心的东亚文化圈,并产生深远的影响。以汉、唐两朝的统治为基础,在农耕文化的基础上降生了华夏文化。就经济社会展开的水平、制度布置与管理的水平、国度力气的强盛与统治的耐久而言,周边地域的其他文化,大都难望行进之华夏文化的项背。 元、清两个中原王朝为边疆权力所树立。元、清两朝既继承前代王朝施治的传统,同时吸收边疆政权施政的阅历。元朝完成隋、唐以来更高水平的全局统一,其施政有顺应形势、擅长学习、简单易行等特性。元朝的一些统治制度,具有顺应形势并大胆变革的特征。元代实行的行省制度,便从金朝的制度演化而来。行省制度为明、清两朝所因循,对稳定国度的统一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清朝统治276年,稳定和展开了统一多民族的中国。清代前期呈现近一个半世纪的“康雍乾盛世”。清朝统治者特别是康、雍、乾诸帝勤于政务,注重制度的树立与完善,希望经过制度完成法治化的管理,抵达长治久安的目的。经过元、明、清特别是元、清两朝的积极运营,在融合其他文化的前提下,华夏文化进一步展开为中华文化,推进中国不时向前展开。较之华夏文化,中华文化的内容更为充实,涵盖范围明显拓展,展开水平显著进步,成为东亚地域最重要的文化形态共同体,并深化影响了东亚地域历史的走向。 三 山地文化是有别于农耕文化、游牧文化的另一种类型的文化。在以中国为内核的亚洲内陆地域,凡农耕文化、游牧文化散布范围以外的区域,均可归入山地文化的范畴。过去学人关于山地文化较少论及,乃以稍多篇幅试为论述。 不同类型的山地文化,有大致相同的经济基础,但总体上属于资源多元、类别多样的初级阶段复合型经济。所谓“初级阶段”经济,表往常经济成果虽可满足居民较低层次的需求,但经济展开的速度长期迟缓,亦也很难抵达兴隆的水平。所谓“复合型”经济,主要体往常以旱地种植或水田种植的农业为主,同时畜牧业、渔猎业、采集业占有不同的比例,为农业经济不可或缺的弥补。“资源多元”指宽广山地的动植物资源丰厚,为展开农业、畜牧业、渔猎业、采集业发明了有利条件。一些山地还具有丰厚的矿藏等资源,但抵达一定水平的社会展开阶段,才具备范围化开发的条件。“类别多样”则指因山地文化不同类型散布的地域、环境等存在明显的差别,某些地域或以农业为主,畜牧业等经济类别处于隶属的位置;而在其他地域,可能是以畜牧业或渔猎业为主,农业等经济类别位列其后。 山地文化普遍盛行初级阶段复合型经济,主要缘由是该文化散布在山岭起伏、远离早期文化中心肠带的高原地域,或在经济展开长期滞后、交通极为不便的悠远僻地。这些地域既无相似黄河中下游、长江中下游地域适合展开农业之肥美、广袤的连片土壤,也短少可优先展开大型畜牧业之宽广、优质的草场,亦无以山地经济为基础构建的兴隆、稳定的统治集团,从而选择与农耕文化、游牧文化迥然有别的展开道路。山地文化的经济基础与社会展开较为滞后,登上历史舞台的时间亦晚,乃被农耕文化、游牧文化的具有者长期忽视。历代王朝特别是雄踞天下的中原王朝,对山地文化的存在及其重要性的认识较为迟缓。唐宋之际,中原王朝周边的山地文化政权先后崛起,原有的地缘政治格局相应改动,进而对文化形态的构建与演进产生深化的影响。 亚洲东南部山地文化的散布,大致可分为包含滇、黔、桂诸省与中南半岛北部的西南山地,包含闽、赣、湘、粤等地的东南山地,包含东北三省及其北延部分的东北山地,以青藏高原为主体的西部山地,以新疆、青海高原为重点的西北山地,包含台湾、海南岛在内的海岛山地等若干连片的区域。应该指出,中原王朝沿边地域的一些王朝与政权,既参与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度的构建,由于其统治范围兼有边疆内外的地域,同时也是中国与邻邦关系演化重要的参与者与见证者。这些边疆地域的王朝与政权有如:汉代的匈奴、鲜卑、哀牢,唐代的突厥、回纥、吐蕃、南诏、渤海国;宋代的辽、金、蒙古、大理国,明代的鞑靼、瓦剌、后金等。除匈奴、突厥、蒙古、鞑靼、瓦剌等几个王朝或政权属于游牧文化外,其他边疆地域的王朝与政权大都属于山地文化的范畴,阐明在中国展开演进的过程中,山地文化的位置十分重要。 在一些面积广大的山地,经济类型可能存在明显的差别,深化影响了这些山地演进展开的过程。山地文化不同地域存在差别,表明山地文化具有多样性、展开不均衡的特性。例如:滇、黔、桂诸省与相连的中南半岛北部,虽存在一些面积大小不等的盆地或平地,属于农业起步较早、展开水平抢先于周边山地的区域,但周边散布广袤的山岭以及远离农耕文化兴隆地域地缘方面的优势,使西南山地虽可能呈现区域性的统治集团,但西南山地整体的展开遭到明显限制。东北三省有宽广的东北平原,但开发的时间较晚,在早期渔猎经济长期占领主导的位置。东北山地各地的环境与经济结构,彼此也存在较大的差别。后金崛起后,逐步统一东北山地的一些地域。由于东北山地具有经济类型多样的特性,后金取得运营山地、游牧、农耕等不同经济类型区域的体验,为统一全国之后,经过时间不长的过渡便进入稳定展开的阶段 ,提供了十分可贵的阅历。 山地文化可分为边疆地域、腹地的山岭僻地等两种基本类型。目前学术界较关注边疆地域,相对忽视对腹地之山岭僻地的研讨。中华文化演进过程命题的提出,有助于改动山地文化研讨展开不均衡的情形。随着时间的推移,边疆地域、腹地之山岭僻地的一些区域逐步被农耕文化融合。元、清两个王朝树立,注重对边疆地域、腹地之山岭僻地的整合与开发,有利于统一多民族国度的后期构成。 山地文化大致具有以下的特性。 首先,山地居民群体的消费、生活方式与文化类别多元,经济类型复杂多样,居民群体虽易完成较低水平的自给自足,但经济、社会的展开长期迟缓,亦很难抵达与农耕文化比肩的水平。另一方面,文化与经济类型的复杂多元,以及展开方面具有后发的优势,又是构建源远流长、丰厚多样之中华文化的基础之一。山地文化是中华文化构建的重要参与者,中国多民族大家庭的众多成员来自山地文化。山地文化具有的一些特性少见于农耕文化。如原生态文化的比例较大,宗教信仰对文化产生深化的影响,与境外的文化坚持较密切的联络。因而,山地文化成为中华文化、域外文化中止沟通与交流的桥梁。吸收多种文化成分构成的中华文化,所具有的突出特性是内容丰厚与内涵深沉。山地文化具有多样与复杂的特性,具有在历史展开节点的灵活性与机遇的可选择性。作为中华文化的构建者之一,山地文化作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 其次,宽广山地地域广大,矿藏、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厚。宽广地域为诸多权力的崛起与活动,提供了周旋的余地与展开的空间,并为农耕文化、游牧文化的扩展及以外来人口的迁入,发明了必不可少的条件。在战乱频繁、社会骚动的时期,宽广山地是外来逃亡人口的避难之所,也是维护、传承内地文化的保险之地。《后汉书·东夷列传》称:“东夷率皆土著,憙饮酒歌舞,或寇弁衣锦,器用俎豆。所谓中国失礼,求之四夷者也。”宽广山地蕴藏丰厚的矿藏与动植物资源,对中央政权与统一国度而言,都是极为可贵的财富。吐蕃、南诏、辽、金、后金等边疆王朝或政权,对辖地中止积极的运营与开发,有利于三大文化的展开与融合。在全国统一时期,山地矿藏、动植物资源丰厚的优势充沛显现,成为中央王朝积极运营山地、稳定国度统一的重要推进力。 其三,宽广山地是农耕文化、游牧文化接触的纽带,以及发作抵触时不可或缺的缓冲地带。进一步而言,山地文化是农耕文化、游牧文化融合的催化剂与粘合剂。在历史展开的过程中,凡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呈现直接的接触与融合,大都阅历了十分痛苦、创伤累累的磨合过程,东晋南北朝、五代十国时期便是如此。若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在直接接触之前,以山地文化为中介,经过一定水平的缓冲与调适,农耕文化、游牧文化的融合便较易完成,付出的社会成本亦大为减少。阐明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完成较深水平的融合,山地文化在其中起到重要的催化与粘合的作用,元代、清代呈现的有关情形,可谓上述现象的典型。 山地文化、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关系的演进,数千年间阅历了几次较大的展开高潮。 秦汉、魏晋、唐宋时期,历史展开的主线是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的关系,突出体往常两大文化的接触与竞争。宋代南方农耕文化的地域得到较快的展开,农耕文化的中心从黄河中下游逐步转移到长江的中下游。从宋代起,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山地文化的接触及融合,构成历史演进过程的主线。日趋兴隆的商品经济,对农耕文化与其他文化的交流起到推进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山地文化的重要性逐步突出,在全国经济的交流与互补、资源的合理配置、人口散布格局的调整等方面,山地文化都发挥了积极作用。 蒙元时期,游牧文化、山地文化、农耕文化完成较大地域范围的接触与融合。明、清时期,山地文化展开的速度加快,明朝对广西大藤峡瑶区的征讨,清朝在土司地域中止的大范围改土归流,凸现了中央政府对南部边疆和山岭僻地的着力运营。清代中国历史展开的主线,是三大文化完成密切的接触与深度的融合。清朝对西南、东北、新疆、西藏等边疆地域的积极运营,推进中国历史疆域后期构成。清朝还增强对靠内地域之山岭僻地的运营与开发,促使中国整体上完成了较为有效的整合。 山地文化不只参与中华文化构建的过程,也是古代中国对外交往的桥梁与媒介。山地文化涵盖中国的边疆与境外的部分地域,中国的边疆地域阅历了从变动到稳定的演化过程。边疆及境外相连地域相对封锁,展开长期滞后,成为中原王朝与周边权力之间的“瓯脱”地带,客观上为中原王朝的保险提供了屏障。对归附的边疆权力,中原王朝授予藩王或羁縻府州官吏的虚衔,规则其职责是守卫中原王朝的边疆,并形象地称为“藩篱”。东汉范晔论曰:“匈奴争立,日逐来奔,愿修呼韩之好,以御北狄之冲,奉藩称臣,永为捍御。”唐朝立李思摩为可汗,允许其统率突厥诸部,李思摩上书称:“蒙恩立为落长,实望世世为国一犬,守吠天子北门,有如延陀侵逼,愿入保长城。”唐帝诏许之。贞元十年(794),南诏王异牟寻央求归附唐朝,“愿充内属,盟立誓词,永为西南藩屏。”唐、宋时期周边权力先后崛起,经过元朝的绝后统一,周边的权力或归入元朝的幅员,或成为元朝的邻邦。清朝在元朝的基础上进一步稳定边疆地域,促使中国的历史疆域更趋稳定。 中原王朝、边疆王朝与外界交往,必定经过边疆及境外相连地域。这一地域的山地文化,因处于华夏文化与周边文化的交接地带,边疆及境外相连地域的山地文化,兼纳有多种族类的居民与不同文化的元素,为充任相互交流的桥梁与媒介发明了条件,山地文化在这一方面的作用与贡献也不可低估。 四 在中华文化构成演进的过程中,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山地文化,存在彼此依存、互为弥补,以及相互竞争、趋于融合的复杂关系。上述三大文化的融合,阅历了迂回漫长的过程。 秦汉至唐朝,农耕文化以北方地域最为兴隆,与北部游牧文化的关系构成中国展开的主线。两晋、南北朝时期,北方游牧权力大范围南下,构成农耕文化、游牧文化较大范围的接触,同时也对农耕文化构成严重的冲击。12世纪以后,元朝与四大汗国先后树立,标记着草原游牧文化的展开达至高峰。这一时期在亚洲东北部,呈现游牧文化、农耕文化之较广范围、较大水平的融合。经过此次接触与融合,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的抵触逐步趋缓,为以后两大文化的深度融合奠定基础。另一方面,范围绝后的斗争与融合,也使草原游牧权力蕴藏的庞大能量得以释放,游牧文化减缓展开的势头。明、清两朝与草原游牧权力的关系,即在以上背景下展开。清朝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最终处置了北方草原游牧权力经常南侵的问题。 东亚地域三大文化关系的演化,大致构成以下的展开轨迹。 秦汉、魏晋、唐宋时期,中国历史展开的主线是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的关系(以竞争为主)。元代构成游牧文化、农耕文化的大面积接触,并完成较大范围内的融合。明、清时期山地文化得到较快的展开,明朝对广西大藤峡瑶区的战争,清朝对湖广等地的改土归流及设置苗屯,表示了统治者对南部边疆和山岭僻地的积极开发。清代历史展开的主线,是三大文化呈现深度的融合,其中山地文化的位置与作用十分重要。清朝对西南、东北、新疆、西藏等地的有效运营,最终完成对边疆地域与山岭僻地的有效整合。清代三大文化完成较深水平的融合,标记着中华文化进一步构成,统一多民族国度更趋稳定。 三大文化关系的展开演化,遭到以下政治思想、统治制度深化的影响。 首先,元代以前的中原王朝,与边疆蛮夷刻意坚持一定的距离,治边奉行“守在四夷”的准绳,应对的基本方略是“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 从元代起,中原王朝明白分辨边疆地域与邻邦,采取积极运营边疆、妥善处置与邻邦关系的战略,有利于对边疆的统治和开发,以及中原王朝与周边的游牧文化、山地文化坚持较多的接触。其二,在12世纪以前,以中亚草原为中心的游牧权力十分生动,对周边地域持续中止扩张,中原王朝奉行积极抗御北方游牧权力南侵的准绳。元朝与四大汗国的树立,推进游牧权力与中原王朝、欧亚诸国完成较大范围的融合,以后游牧文化的展开趋缓,与农耕文化的抵触逐步减少。元、明、清三朝努力于稳定边疆地域,对邻邦则采用藩属国体制以应对。其三,为抗御北方游牧权力经常南下构成破坏,中原王朝构成重北轻南的治边传统。自元代起重北轻南的传统有所改动,直接影响三大文化关系的走向。其四,前期中原王朝奉行“华夷有别”的夷夏观与“蛮夷非人”的蛮夷观。元、明、清时期,中原王朝构成“华夷一家”、蛮夷可用的观念,统治者视蛮夷为子民,在蛮夷中留意分辨“熟夷”与“生夷”,有利于三大文化的接触与融合。其五,以信任、任用边疆蛮夷为基础,元朝在南部边疆首创土官制度,开创在边疆各地量体裁衣统治的先河。明朝在南方蛮夷地域普遍推行土司制度。清朝在土司地域实行改土归流,统治内外蒙古诸部则采取盟旗制度,在西藏地域实行政教合一的制度,在新疆地域推行伯抑止度,展开了元代以来量体裁衣施治的趋向,为深化统治边疆地域,提供了制度方面的保障。 上述的政治思想与统治制度,基本上出自元、清两个边疆权力树立的王朝。蒙古汗国、后金两个边疆王朝,先后统一全国分别树立元朝与清朝。其原有治国的思想与方略,进一步展开为元朝、清朝统治全国的思想与方略。元朝、清朝治边的思想与方略,大胆创新并有所展开,对进步游牧文化、山地文化的位置起到推进的作用。 蒙古汗国树立元朝,后金树立清朝,其治国的思想与方略存在明显差别。蒙古汗国、后金两个政权,在社会经济类型、社会结构与社会关系、政治与经济的展开水平、运营辖地的思绪与措施、思想与行事的作风等方面,都存在明显的差别。后金展开为清朝,其治国方略的转型,较之蒙古汗国及元朝更为胜利。入关之前,后金已注重农业消费,并构成农业、畜牧业、手工业等多种经济类别并存的格局。后金知晓满汉等族交往与融合的重要性,对境内各族以不同的方式施治。同时,后金较熟习中原王朝的制度与文化,经过努力学习进步统治的水平。后金具有的这些特性,为入关后较快统一全国,树立长达276年的清朝准备了条件。建国以后,清朝努力于完善统治方略与相关制度,亦取得明显的效果。 自元代起,中原王朝治国的思想与方略呈现改动,反映了中国边疆趋于稳定、各民族进一步融合的展开趋向。清朝顺应这一趋向并改造图治,将治国方略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古代三大文化的融合,主要阅历两个时期的展开高峰。元代大致完成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山地文化较大面积的接触与融合;清代基本上完成三大文化的深度融合,标记着中华文化进一步构成,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度趋于稳定。 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山地文化的融合,阅历了迂回漫长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农耕文化的范围逐步向游牧文化、山地文化的地域扩展,构成插花交错但仍有其主要散布区、相互关系逐步密切和深度融合的格局。进一步来说,元代以前,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山地文化的接触与融合尚不充沛,这一时期中国的地域,以华夏为主的文化占领重要位置。元、明、清时期三大文化逐步融合,在华夏文化的基础上构成中华文化。中华文化的体量更大,展开水平更高,影响也为深远。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度进一步展开,与中华文化的构成展开有紧密的关联。 元、明、清时期构成中国的海洋文化。在很长的时期,与中原王朝发作关系的边疆“蛮夷”与徼外权力多来自陆疆。作为传统农业地域的政权,中原王朝对海疆问题长期忽视,自宋代起,统治者才深切体会到海疆的重要性。明初倭寇经常侵扰明朝的沿海地域,嘉靖时倭寇与海盗相勾搭,以后展开为严重的倭患。15世纪末发现新航路,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国的殖民者先后来到中国。17世纪初荷兰殖民者侵占我国台湾。东部沿海因而遭受外来权力的严重要挟。因倭寇猖獗等缘由,明朝发布“片板不许下海”的禁令,实行严厉的海禁政策。清朝一度开海,但在大部分时间仍实行封锁海洋的政策。清代中叶西方列强经过海洋进军中国,西洋大炮轰开中国的大门。清朝统治者赶忙谋划改造,但时势已难挽回。明、清两朝遭遇来自海洋方向的严重应战,面对史无前例的诸多问题,推进中国海洋文化的后期构成。明清时来自西方的工业文化进入中国,中国近代工业文化逐步构成。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山地文化、海洋文化、近代工业文化等文化形态,相互接触、融合演化,贯串中国历史展开的过程,并将中华文化进步到一个新的水平。 概而言之,中华文化构成演进的过程,以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山地文化及其相互关系为主线展开,后期参与海洋文化与近代工业文化,在华夏文化的基础上构成中华文化,并推进中国不时向前展开。 基于文化构建、文化演进的视域讨论中华文化的构成演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能使我们能精确掌握不同时期的特性,以及统一多民族国度构建的进程,并与中国及世界展开的总体趋向相分歧。采取文化构建、文化关系的视域,将论述在中国构成展开的过程中,不同文化之间接触融合、相互自创、协同展开的情形,易于同构建调和社会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展开方向衔接。 采用文化构建与文化演进的视域,将进一步表示中国56个民族及其先辈的对等位置。不只反映在论述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山地文化等文化形态的具有者共同发明了中华文化,而且更为注重散布在宽广山地文化区域的四五十个民族及其先辈,进一步提示这些民族在推进中国历史进程中作出的可贵贡献。采用文化构建、文化演进的视域,将使人们深化认识中国历史展开的多样性、复杂性以及演进的不均衡性,同时推进人们对大河流域、草原以外其他地域的历史,作更全面、更深化的调查。 游牧文化、山地文化与海洋文化,还掩盖与中国边疆毗连的一些地域。采用文化构建与文化关系的视域,必将中国演进的进程置于更为宽广的视野,并推进对中国与邻国关系展开演化的研讨。研讨中国工业文化构成、演进的过程,则有助于讨论近代以来中国与西方国度交往的历史。 总而言之,以文化构建、演进的视阈看待中华文化构成演进的过程,是一个全新的探求。就更大的范围而言,将有助于将中国置于东亚地域做宽广视野的调查,进一步认识古代中国与周边地域的关系及其演化,以及中华文化构成、演进的展开途径。 【注】文章原载于《中国边疆学》2021年第1期。为方便手机阅读注释及参考文献从略。 责编:李静 声 明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念,不代表本公众号立场。文章已取得作者受权,如需转载请联络本公众号。如有版权问题,请留言阐明,我们将尽快与您联络。 往期回想 【边疆时空】范传南 | 清代中前期北疆治边政策及其影响 【边疆时空】陈庆元 | 东海擒倭与董应举《海石铭》——留念东沙大捷四百周年 【边疆时空】李红阳 | 元代桑哥的历史形象探析——基于《元史》《汉藏史集》相关记载的比较研讨 【边疆时空】张保平 | 海上立功的特性与海上治安防控体系的构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