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无数次在书籍里想象过它的样子,典雅、智慧、悠闲、充满历史韵味。现实中的雅典被现代化冲刷得有点偏离了“历史情怀”,拥挤的街道,纸屑在凹凸的地砖上星星点点,肤色偏黑的年轻人在路边貌似不怀好意的盯着过往行人,流浪汉慵懒斜倚在路缘石上无所事事。 住了一夜,仿佛彼此熟络了些,这座城市开始显露自己独特的魅力。很多很多小巷里,咖啡馆和甜品店密布,小小的桌椅很有技巧的摆放,恰好给行人留出一条恋恋不舍的通道。城里好多大大小小的东正教堂,安安静静的掩映在高高低低的民房里。还有各类博物馆,似乎不屑于让人知道似的,门口只有希腊语的牌子,只留给渴求知识与历史的人一点点提示。 卫城,建在一座小山丘上。清晨,游人稀少,地中海的阳光慷慨的洒在帕特农神庙上,爱奥尼亚列柱斑驳的影子铺开来,在破碎散乱的石板上越来越短,仿佛象征这尘世间人类越来越少的时间。 伊瑞克提翁神庙在时光中旅行得太久了,也可能是承载了太多历史的风雨,不仅仅是破败,更是散发着疲惫的气息。我凝神想了想,回忆那些关于古希腊的书籍和故事,试着把精神蔓延过去,与这片公元前5世纪建造的雅典卫城接驳,却感觉不到神祇的回应和眷顾。古典时代早已湮灭于岁月的尘烟里,遥远得几乎已经听不到雅典娜的叹息。 下山,去宪法广场看换岗仪式,围观的游人操着各种语言议论着。仪仗兵不为所动,表情严肃,动作一如既往。游人不时被士兵夸张的动作逗笑,但我依旧保持庄重,因为,这些士兵在守卫为国牺牲的烈士。任何为自己国家和民族牺牲的战士都值得尊重。于我而言,这值得我一动不动看完整个仪式。 雅典国家科学院,我认为是设计最低调奢华的建筑。正门口的台阶两侧,是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石像。没有名牌,没有文字说明,这两位在西方甚至是世界文明史上震古烁今的泰斗级人物,默默的在雅典科学院当门神。主建筑两侧的立柱上,左边智慧之神雅典娜身着戎装,右手执矛,左手持盾,英武神圣;右边光明之神阿波罗,左手拿着跟酒神迪奥尼索斯换来的竖琴,右手空垂,优雅从容。主建筑国旗的正下方,是奥林匹斯12主神。整个建筑,我没看到任何牌匾、宣传栏或文字介绍,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希腊神话中掌管智慧、文化、音乐的最强大的两位神祇,还有人类世界中西方公认最有智慧的两个人物,环绕着神话时代希腊第三代诸神,让整座建筑都蒙上一层朦胧的圣光。所有的设计语言都在无声的炫耀:我是雅典科学院。 下午,颇用了一点时间爬上了Lucabettus hill。这里是雅典的制高点,从高处看,雅典城像水一样,沿地势起伏铺满了沿海地区,绝大多数建筑都是白色,粗看密密麻麻,但实际上错落有致。远处爱琴海上点缀着几艘大船,在目力极远处有海岛若隐若现。 地中海的风迎面而来,与几千年前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我在。相较于身未动心已远,更重要的是知行合一。“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站在阿提卡半岛的南端,眺望着爱琴海。心潮澎湃,是不是当年忒修斯的父亲也是在这里翘首企盼儿子得胜归来? 我给孩子讲了爱琴海名字的由来,给他讲了卫城的故事和奥林匹斯诸神,我们一起登上山巅,默默晒着太阳,耐心等日落。 残阳如血,诸神黄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