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叔岩与弟子孟小冬、李少春 1970 年10 月17 日(农历)为先师罗田余先生80 诞辰,先期,在港的几位景仰先师的朋友,要我写一点文字以资留念,自属义无可辞;但笔墨久疏,身体孱弱,纵然握管,又何能述先师的盛德于万一呢? 先师为湖北省罗田县人,罗田在鄂东为黄州府属,与黄冈黄陂接近。其言语最为圆润,在国剧界里头所谓湖广音也。先师三世名家,渊源有自,又兼有良好的师友,其要素不是普通人所能具备的。 我们知道:做一样学问或艺术,总不外乎三个条件,第一是天赋,第二是毅力,第三是师友。没有天赋,不能体会;没有毅力,前功尽弃;没有师友,无人研讨。先师既有天赋,也有毅力,更有良好的师友,而他老人家那份困心衡虑、努力向上的肉体,只需亲炙于他的人,才干体味着他那份心胸。《孟子》上说“ 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他老人家在艺术上的培育,是有其缘由的。 余叔岩《盗宗卷》 先师于戏剧上,有其先世的秘本,而且亲炙了谭大王,固然谭大王仅给他说了一出《安定桥》,置信他们师徒之间,在国剧的原理准绳上,必定谈过了许多,以先师聪敏绝顶,学一反十的天资,自然心照不宣,用不着刻意地摹拟,而可抵达了最高的境地;况且谭剧演出,均会到场谛观,去芜存精胸有成竹,否则何以能自成面目。古人谓杜工部为诗圣,若以工部比谭大王,则 先师应为李商隐或黄山谷,也是直接杜工部,而各有其自己的面目。 先师好学不倦,虚心接纳凡一字一事之不妥,必研求而弗懈,故其所用剧本,皆经通人修订,如《珠帘寨》坐帐之念白:“ 我父朱雅赤心…… 御赐姓李” ;《御碑亭》之诗:“ 方知宋弘是高人” ;《盗宗卷》之唱词:“ 第二排太子婴” ,这些都经过了删改、增加,使他唱词,契合史册,显得与众不同的考究,而是他人所不留意的。 我在不曾立雪之前,关于谭剧已下了不少年的功夫,也经过了不少名家的指点,但听了先师的戏之后,不觉心向往之,门墙虽高,终成我愿。记得当年,自己每晚下戏之后,再赶往听先师的大轴戏,彼时影响之深,获益之多,非可言喻。及入门以后,先师精心教授,不厌其详,使我今天得有细致而微的相似,真实难忘先师严厉的训诲。想起从前椿树头条受教之时,范秀轩中谈笑风生的状况,浮光剪影,真是每天每刻没敢把先师的声音笑貌忘却一点。驹光不驻,自己亦已60 开外之人了,能无枨触,而羞愧? 先师逝时,年才54 岁,若处于目下医药兴隆之世,虽有疾病尚可拖延,何止遽然奄忽,使我永失教导之人,岂不悲痛。 孟小冬 先师逝后,26 年来,我除于1947 年在上海演出《搜孤救孤》两场外,迄未再有表演,盲目接受先师付托的衣钵,以环境及身体关系,一直未能有表示的机遇,真实深深的愧负师门,惟有继续精研敬谨激进,以求他日发扬光大的机遇耳。 多年以来国剧寝衰,所幸香港、台湾两地,以至远在美国,求此道者,颇不乏人。而余派唱腔,亦仍四处能够听到,比较“ 满城争唱叫天儿” 的时期,着实开阔了许多,先师天上有知,亦必欣然色喜。为门人的我,定当贾其他勇,来光大师门,以报先师的恩德也。 香港几位笔友,经常在刊物上,撰写梨园掌故,颇兴青丝龟年之感,特别推崇 先师,爱屋及乌,连自己亦获逾格的注重。际兹先师80 诞辰,远道征文,聊撰数语,以资留念,殊为盛事。 伏念先师未臻上寿,实为艺林缺憾,但论其艺术,已属登峰造顶,无以复加。那种深化严厉的肉体,真实我未见过有第二人能够比较。胜利不是偶尔,大名不是佯致,必有其共同的优点为他人所不迭者,方克臻此。 很负疚,本文未及细谈先师的戏剧,盖言之,浮泛草率,非我所愿,若说之过于精密,必嫌篇幅冗长,自己亦无此肉体撰写长篇,敬就个人感受所及,写此短文,以示崇敬云尔。 张业才编《余叔岩孟小冬暨余派艺术》 中国戏剧出版社 1998年 11月 欢送分享本文至朋友圈 文字、 音频、视频编辑:点点 终审:点点 投稿:jmbsx@163.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