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溃兵盘踞四日记 初齐卢之战，陈乐山本系陆军第四师师长，驻扎松江、嘉善一带，率全师从卢永祥、何丰林。先在长兴与齐部陈调元、白宝山等交兵。迨浙督孙传芳由闽入浙，陈率第四师退至松江，厥后松江不守，卢、何出走。孙传芳整队至申，奉曹政府命，改任前第四师旅长夏兆麟为第四师师长，仍驻松江、嘉善一带。陈乐山匿迹销声者累月。迨北京政变，段祺瑞出任执政，褫齐燮元之职，任卢永祥为苏皖赣宣抚使。由是，处处旧部复行活动。
书中所载《齐卢战争四十日略图》 旧历十二月初三日（阳历十二月二十八日），陈乐山突入松江，迫夏兆麟去职，仍由己为第四师师长。孙传芳闻而震怒，即饬师长卢香亭率师进攻。初四日，与第四师战于石湖荡、小昆山左近。本镇遥闻西南角上炮声隐隐，人心渐恐，有迁避至上海者，有预在上海觅屋者。然犹以为尚远也，故市肆买卖如常，惟大兵之后店铺已不如从前之划一。而时届岁暮，人民均极忙碌，群盼战争早停。本镇离松江尚远，或不为害。初五、初六两日，仍闻炮声在西南角上如故。阅沪上各报，执政府已有遏止之电，冀或可排解。 初七日（十四年一月一日）天气骤寒，西冬风紧，整天未闻炮声，人心均幸战事中止。迨夜间又闻西南角仍有炮声，至初八日午前方止。阅报知孙军已克松江，陈师溃散。群相庆幸，以为战事已了，本镇万全矣。初九日闻往来本镇之朱家角上海小轮两艘，因青浦已到溃兵，为其扣住，将载该兵送往上海，人心倏又惶恐。往上海乘火车者，途为之塞，且有唤舟至上海，或各处避难者，船价激增数倍。其晚十二时，越河内果闻汽笛呜呜由西而东，两轮拖民船十六艘，装满溃兵经过本镇，并不停留上岸。说者谓业经东去，必不复回矣，祸能够幸免，然人心总未安靖。 初十日，到火车站乘车者仍与昨日相似乎。是晚十二时后，屡闻越河内有汽笛声，人民均各安卧，断不料溃兵之骤至也。 十一日，阴。破晓，人声鼎沸，团附舒恩华、营长王春源伴以松沪镇守使署副官鲁崇勤，率四师第八旅十五团张善汝部下千余人，由轮船拖到千秋桥侧码头上岸。一时逃避者纷繁呼号，哭泣之声不绝于耳。溃兵即拦路行劫，至小街上蓦入民居抢掠，至老河口围住民船搜括，复到张家桥东拦住通行火车大道，肆其剥衣抢物。其他四市梢及近镇三四里各村均遭搜劫。团附等到镇即晤乡董金君西林，阐明此项溃兵不愿受松沪护军使张允明收编，故由宫镇守使饬令，暂驻黄渡云云。乃商定嘉界城隍庙、施相公庙、夏氏宗祠、吴氏宗祠，青界城隍庙、关帝庙、第二师范分校为溃兵屯扎之所。师范分校内团附驻焉，嘉界城隍庙内营长驻焉。每日由本镇供给白米七石、稻草十五担为其日用之需，寻馈以酒二坛、猪两只，以资犒赏。俄而街上溃兵如织，店铺均作半开门状，不复成市。人民肩挑背负，以及老弱妇女踉跄至火车站乘车者，比前两日尤多数倍。当由站长打电报至上海，将南翔专车展长至黄渡，以便搭客上车，由是均得坦然上车而去。是时溃兵四出搜掠，虽经团附饬队巡查，然只在大街上梭巡，大街以外弗顾也。乃由乡董金君发起，在其家内设暂时妇孺收留所，容留近地之妇女幼稚约二百人，以避战士之强暴。是晚张团长亦至驻于团部，镇人章赋浏致电韩督办，文曰：歌晨四师溃兵窜入黄渡，盘踞镇中，四出掠取，兵燹之余何堪重遭蹂躏，请迅电就近各军，设法收束，出民倒悬云云。韩即据以电宫镇守使，略谓溃兵盘踞黄渡，四出掠取，请迅设法收编等语。 十二日，阴。溃兵抢掠至鹰房村，竟有掳人勒赎情事，旋经人排解释放。人民至火车站乘车者仍纷至沓来。乡董金君西林、钱君步曾闻团长至，亲往谒见，请其俯念本年战区，垂怜孑黎，早日移徙。团长含糊以应。既出，复犒以酒十二坛、猪六只，送至团部。午刻下雪。宫镇守使派营长方立勋由上海至，先晤乡董金君，述明镇守使拟将此项溃兵设法收编，以免贻害中央。即至团部与团长接洽，语秘不可得闻。旋仍由火车回上海。人民闻此音讯，均盼早日收束，稍轻扰害。 十三日，阴。人民之乘火车者仍接踵于途，东市梢花行主妇携带钞票八百余元，拟至火车站乘车，甫出门，即为溃兵劫去。当场捕获一人，解送团部。并不严办，但云查无赃证而已。是日午刻，张团长至上海，照顾团部，有三日即回之说。人民群望其受编就绪，早日脱离苦海，回视街上店铺愈闭愈多，人民愈徙愈少，愁惨殆难言状。 十四日，阴。鱼摊、肉肆、茶馆益见稀少，街上行人几至绝迹。午刻下雪。街上寥落之至，然溃兵之虏掠人民之趁火车者，均仍如旧。未几雪更大，微闻团擅长午刻乘火车归，收编可望就绪。其实团长不曾归，仅差一战士送信至团部而已。傍晚，仍与前数日情形略同。九点钟，人民均已屏息而睡，大街上忽闻皮履声橐橐然，接踵向南而行。群相诧异，于门缝中潜视。但见战士于雪中排队而去，出外探视，知团部下令，将所驻溃兵全行开拔至七宝镇，本镇不留一人。如此神速矫捷，出于人民意计之外，究竟因何而去，军事秘密无从知悉，惟临去时不扰一家，不索一钱，不拉一夫，虽系溃兵，尚留去后之思。以视九月十六日苏军得胜到镇掳掠一空，其贤不肖为何如哉？是为记。 奉军驻防二月记 我镇自甲子岁（民国十三年，1924）十二月十四日（阳历一月八日）夜间第四师溃兵去后，各地逃亡者相继归来，市面渐复。十七日，沪宁火车忽又停驶，群相惊骇，至下午始知齐燮元在上海强迫宫邦铎辞职，自称联军总司令，将第六师、第十九师调至龙华，与浙督孙传芳合攻淞沪。护军使张允明于高昌庙军署克之。事后齐燮元即进兵苏州，迫镇守使秦洸出走，遂分离旧部李廷玉、王凯庆、王健飞等进占镇江，沪宁火车之运兵往西者，昼夜不绝。二十四日，奉军第一军军长张宗昌与战于镇江、丹阳等处，齐军大败。明日，奉军乘胜而下，进克常州，齐军退据江阴、无锡。我镇相隔在二百里外，然人心鉴于上年八九月间战祸之酷，迁移者纷至沓来，即不甚值钱之物，亦均搬运他去。祀灶日、元旦夜，其苍凉冷落状况，为数十年来所未见。惟二十六日起，有上海开往望亭等站来回火车，每日在黄渡车站停车一次。二十七日起，又有朱家角开往上海小轮在黄渡码头间日停轮一次。故人心虽恐，而至上海尚便。 本年正月初一日（阳历一月二十四日），天气阴寒，市面萧条，几无生气。初二日午刻，乡人遥闻西面隐隐有炮声，人心益恐。初三日，乡人整天闻西面有炮声，似较昨日为近，然报纸停刊，言人人殊，究不知战事如何。初四日，乡人忽言今日不闻炮声。傍晚，乡董金君西林自上海归，阅报知奉军已于昨日攻破江阴、无锡，齐军溃散，齐燮元只身潜逃。然犹以为去此尚远，败兵一定到镇也。惟火车曾经停驶，形势逐步慌张，深恐本镇未能免祸。晚间火车、小轮汽笛声较前数日为多，闻均满载败兵退往上海。 初五日，阴。上午忽到败兵十六名，向本镇索食索路费，给以五十元而去。至午后又到败兵十名，索诈如前状，给以二十元而去。傍晚再到败兵八名，又索诈如前状，给以三十元而去。方虑人多无以供给，且自初四夜起，拖带败兵船之小轮，道经南镇，偶或停轮买煤，即有败兵上岸强取香烟、熟食之类，必经长官再三督责，乃始下船而去。故由乡董金君发起，拟于是夜集红十字分会会员及各店铺伙友，分为二组梭巡街道，以防宵小。不料未及举行，晚八时，忽报奉军到镇，其连长为东三省陆军第二师二十九旅六十三团三营九连张如银，即至金君家述明由火车追逐败兵，沿铁路而下到黄渡车站，战士共一连，有团附王姓率兵一排驻于车站，伊率兵二排驻于镇上，以维护中央，搜除败兵为职，志请指明要隘及驻兵地点，并请供给全连战士柴米、油盐、菜蔬各物。金君允之。乃开端供给军队，并饬警察长张锦庭领至北镇城隍庙内，为连长驻兵之所。复分数十人驻于南镇城隍庙及北镇孙桂堂家内，是为奉军驻兵我镇之始。是夜，奉军巡至西市梢，即查获败兵一群，勒令缴械，拘于南镇第二师范分校。 初六日晨，下雪。阖镇店铺相率惊惶不敢贸易，除茶馆外几同罢市。奉军之来也，其装束则头戴皮帽，身穿灰色长棉军衣，内则灰色棉袄、棉裤，或罩长毛之皮背心一件，每日街上巡查，大率七八人在前荷枪而行，次则背负大刀者一人，殿后之军官手执军棍，以资监视。且在南镇轮船码头检查经过轮船，西市梢或南市千秋桥堍检查民船。是日午刻，奉軍在西市越河口又查获败兵一群，船四只，得其掳掠赃物及军用品无算。乃与昨夜所搜获之子弹、枪支等，均唤夫扛至城隍庙内，其败兵与前获之败兵共拘一处，计共一百七十四名。傍晚雪止，镇中宁静。 初七日，晴。店铺渐有开者，然市面淡漠如故。午刻有贩鱼船一艘过吴淞江，奉军勒令停驶，搜索败兵。舟子以言语不通，不肯停橹，遂被奉军在海爷庙左近开枪击毙一人。又昨日奉军所获败兵坐船四只，本系无锡乡人结伴逃难，摇至荡口镇，为败兵所占，将眷属妇稚驱之登岸，而以赃物等藏入船中，勒令驶至上海。路过黄渡，为奉军截留，一切赃物及原有逃难人之物，均被搜去，又复不准开行，致使进退两难。乃由乡董商请连长，准其放回而去。是日镇中宁静如常。夜半，张连长误听乡人谣言，谓本镇西南近乡有大队败兵盘踞，乃急至火车站打军用电话到申。当由奉军军长张宗昌饬令二十九旅代理旅长，本任顾问长姚钰带领卫队营营长刘家瑞率战士二营，星夜专车开至黄渡。其时南镇人民闻之，误以为又欲在此开仗，夜半襥被潜逃，仓皇万状。自西江桥以南，至千秋桥为止，简直逃避一空。 初八日，阴天。甫黎明，奉军全队到镇。姚旅长至乡董金君家述明来意，并谓祖籍本系嘉定，明弘治间始祖姚敏宦于直隶，因即占籍青县，现该县族人众多，并托探听嘉定同族情形云云。因饬一营战士暂驻西市梢到黄家村左近探问，又饬一营兵专往白鹤江杜村探问究竟，有无败兵。午后讲演，败兵早已闻风逃遁，毫无藏匿，姚旅长乃仍率战士专车开回上海。是日奉军军械鲜明，一切迫击炮、盒子炮、机关枪、炸弹无一不备。匆促到镇，人民莫明其故，受惊不浅。以张连长一人之轻率，遂致军队星驰，人民胆落，甚矣！主兵者之宜慎也。 初九日，微晴。午刻，有战士缅于酒，为排长所见，掌颊数下，始克归伍。 初十日，晴。虬泾桥黄姓被战士取去棉被一条。 十一日，晴。前被奉军截留之败兵一百七十四人，驻于南镇第二师范分校内者，由奉军派战士四十人用专车押往上海解散。阅报知苏浙军事已由陆军总长吴光新调停，签署战争条约，战祸能够幸免。 十二日，晴。张连长所部一连驻于车站及镇上者，于清晨撤回上海，调二十九旅六十三团三营五连，连长为戴如兰换防到镇。仍至乡董金君处请求供给如故。 十四日，阴天。甫明，又由上海开到东三省第二师工兵团第一营全营，营长倪占魁、军需长夏会廷。至镇后亦同赴乡董处，称该营粮米已备，只须供给稻草、油盐、菜蔬、杂物。当时该营到后，并不与镇人磋商住处，自由驻扎民房，是为奉军占住民房之始。东镇择定乐萍初、黄晓卿两家；南镇择定郑伯渔家，分投驻宿。倪营长即住乡董金君家西厢厅内，其卫队则住于门房。一时人心大骇，又若大难之将至者。 十五日，微晴。是日虽元宵节，街上萧条不堪。往岁市中爆竹声喧，各庙塔灯光照，今则一无闻见。是日营长等又因张军长宗昌寿辰，群至上海拜寿。 十六日，晴。上午营长等自沪归，即于下午至火车站迎接张少帅学良。三时许，花车数辆由西而东，其时上海军界来接者，前站均鹄候于黄渡车站，有专车四五辆，军官四五十人，俟花车稍停，均各前呈递手版，见者均附花车前去，其他仍由专车开回上海。惟驻扎黄渡各军官，均未得见，旋即废但是返。 十七日，晴。乡董金君往上海，以本镇既驻一连，又驻一营，逐日供给力有不逮。商之同乡会，遂由夏琅云、骆揆若、王镜清、陈绩熙四人具名，用黄渡旅沪同乡会名义，于十八日上张宗昌文，曰：“黄渡上年遭齐氏蹂躏四十余日，中央残破，兵燹余生，逃亡未复，商市萧条。本年又遭溃兵迭次虏掠，救死不暇。贵军来黄驻防已逾旬日，真实无力给养。现黄渡方面溃军曾经绝迹，军长爱民如子，仰恳俯念残黎惨痛，迅予撤兵他调，使灾民得轻担负，稍延残喘，出自鸿慈逾格，曷胜待命之至。”其文登于《新闻报》上。是日天晴，傍晚倪营长召集各商家至其住所训话。略谓：本营长约束军士，秋毫无犯，诸君不用疑虑，尽可及时停业。且访闻本镇挈家避难者不少，与其在外耗费，不如早日回家为省便云云。 十九日，晴。午刻，驻扎嘉界城隍庙内之戴连长亦招商民训话，其辞与倪营长略同，不复赘述。倪营长并在四市梢贴《安民告示》，然南镇轮船码头小轮经过，均须检查，其情状与前数日同，惟民船检查稍宽而已。是晚，夏军需长闻乡董自沪归，即去谒见，诘以该营粮米并非中央供给，且稻草、油盐等费前曾面许，安营时清偿，不应以无力给养等语厚诬伊军，上渎军长，应请速为更正，俾明真相云云。金君允之，乃始忿但是去。然二十四日安营，所谓清偿者固未尝出借分文也。 二十日，雨。倪营长以开拔在即，讽示本镇，请求登报颂其功德，并有人为之撰底稿一纸，其题目为《黄渡商民道谢奉军倪营长》，其文曰：“敝镇前遭战事，溃兵四散，四处抢掠，日夕惊惶，人民迁移，商户闭市，困苦万状。幸本月五日，东三省陆军第二师工兵团第一营营长倪公荣卿占魁，奉令率队来黄驻扎，人民赖以安靖。倪公到黄之始，即派兵严守各处要隘，分班稽查，并不时昼夜亲身代兵梭巡，各士兵亦皆深明纪律，关于商民公平买卖，除值岗巡查外，鲜有士兵在街闲游者。每日按时操练，队伍划一，若非素昔治军严明，陶镕得法，何克收此良好结果。现下敝镇人民安居，商户照常停业，不致颠沛流离者，皆倪公之赐也。谨赘数言以表谢忱。黄渡镇全体商民同启。”即以此稿交于乡董接纳，乃为之刊于《新闻报》。前行告白，是为奉军请求镇人颂扬功德之始。 二十一日，晴。西市杨姓馒首店，奉军战士连日日购食，久之私将军用面粉卖于该店，为倪营长查悉，拟将卖者、买者一并严办。后经人再三跽求，乃罚洋一百二十八元了事。是日乡董金君赴申蹉商兵灾善后款项事，即向《新闻报》馆声明：工兵营在黄渡并不由本镇供给粮米，更正同乡会所称无力给养一语。略谓：该镇于正月初五日开到奉军一连，系二十九旅第三营第九连。十二日换防一连，系第三营第五连，迄今尚未开拔，每天供给米粮、柴草、菜蔬、油烛等物。十三日又开到工兵团第一营，营长倪占魁俯念灾区无力，每天只须备办柴草马料，余无所需。现第五连亦将开拔他去，如无他项军队调防，则该镇只需第一营全营等语。是晚驻镇各军官均至车站，送张效坤、张汉卿两军长专车由上海开往金陵，遄返奉天。 二十二日，晴。午刻，戴如兰所带一连开拔他去。晚七点钟，开到东三省陆军第二师步兵第二十九旅六十八团第一营全营战士五百余人，驻于西市轧米厂、施相公庙、吴氏宗祠，其营长赵宪堂、军需长楼得月率兵驻于南镇王楫清家内，责令供给与工兵营一概。 二十三日，雨。工兵营以开拔他往，向各处捉船二十余艘，以备运用物件至车站。镇上好事者知倪营长之重虚荣也，发起于明日启行时致欢送礼。 二十四日，阴。午刻，工兵营拔队往常州，排齐队伍，绕大街而走，沿途鞭炮、爆竹声闻数里，各店铺均燃点香烛，倪营长躬自致谢。观者塞途，气候颇甚。工兵营既去，步兵营行将西市轧米厂之兵迁一连于东市乐萍初、黄晓卿家内，赵营长并于自己所驻之屋亦分一连驻于郑伯渔家内。惟南镇第二师范分校、北镇城隍庙及小学，以战士久驻污秽不堪，营中不愿再驻，乃始让出，得以设法开学。 二十五日，阴。闻战士间有至四市梢外之近村掠取鸡鸭杂物，乡民苦之。 二十六日，阴，午刻下雪。驻扎南翔之六十八团团长张宗辅由南翔至黄渡与赵营长同至乡董金君处，述明浙督孙传芳擅委员弁至青浦县强提漕款，致使县知事吴耀楠匿不见面，星夜上省请示，故特由南翔至黄渡探听黄渡至青浦路途若干，途径如何云云。未几，即回车站而去。 三十日，微晴。初，倪营在镇，并不由赌，客民及赌徒均德之。赵营长初到镇时，下令不许赌博，于是一星期内赌风尽绝。至是若辈遣人运动，赵营长将禁赌之令取消，而赌风复炽矣。 二月初一日，阴。傍晚，由火车运到无械战士四五十人，询之营部，知为新招之兵，弥补缺额。此项新兵大半齐氏败兵，为奉军所收编，故操练等事亦尚熟习。 初七日，晴。赵营长接其家眷，到镇同住王揖清家内。 初十日，雨。黄渡商民又登《新闻报》颂赵营长，其题目为《黄渡商民道谢奉军赵营长》，其文曰：“敝乡驻防奉军第二十九旅六十八团第一营营长赵宪堂，军纪严整，操练认真，体恤灾民，不拉夫役，市面照常，逃亡渐复，特登报端，以志谢忱云云。”既有倪营之作俑，自不得不为循例之颂辞也。 十二日，晴。午刻，二十九旅顾问长姚钰、团长张宗辅带同卫队，由昆山乘耑车到镇，在南镇旧操场上，将驻在本镇之全营战士逐一点名，并将所招新兵按连支配，遂下令收回冬季皮帽，换给春季之灰色硬帽。既毕事，姚训谕军士，略谓：我军纪律严明，人所共信，但关于人民，关于商家，均须公诚相待，即新招之军士，亦须以公平待遇，庶人心悦服等语。张训谕略谓：军法须严，操练须勤，中央须加意扞卫云云。谕毕而散。姚至乡董家略谈姚氏族谱事，傍晚与张团长仍乘专车而去。 十七日，晴。二十九旅二等顾问官来镇发饷，并不拜客，匆匆即去。 十八日，晴。傍晚，火车运到新招之兵一百余人，即住东镇章贻善家、南镇郑伯渔租房。 二十三日，晴。又由火车运到新招之兵一百余人。是日有修理钟表者，借住西市高升客栈，听说临去时，私携战士所修之表而逃。由营长责令栈主，查到原人原物，由居间人排解，出借洋五十五元了事。 二十四日，雨。再由火车运到新招之兵五六十人。闻是日张军长宗昌由奉天回至金陵，与卢宣抚使永祥磋商撤兵事宜，责令江南各县解洋六十万元为开拔费云。 二十六日，晴。成衣匠陆某因连长给予工洋，向之掉换，为营长所见，怒其目无官长，掌其颊而踢其身，且令拘于警察局严办，嗣经一再哀求，始得释放。 二十九日，阴。南镇有殷和尚者，因私藏军械为人揭露，由上海奉军司令部同本镇赵营长将殷和尚及关系人周姓一并解至南翔团部，转解上海司令部审问。嗣以并无佐证，交保释放。 三月初二日，阴。张军长宗昌由金陵耑车到上海，办理沪宁铁路撤兵等事。 初七日，晴。仍由火车运到新招之兵五六十人，以上四次新兵并非败兵改编，人类极杂，年龄躯干亦极不同，据闻系备本镇第一营扩展为团之用。 初十日，阴。傍晚，赵营长接到开拔令，即饬楼军需长赴南翔团部，探听开拔日期。一面在镇捉船，准备装载物件运送至车站上车。连日营部卫队中人结伴至赌场、烟馆讨取漏规，每家均在五元以上。 十一日，雨。营部拉夫，摇船乡民几至不敢到镇。下午四时，步兵第一营全营设防，开往徐州。镇上各店铺燃点香烛，沿途施放鞭炮、爆竹，仍与欢送倪营长略同。赵营长在前举手致谢，一、二、三、四连鱼贯随后，自南镇过西江桥，向东绕大街步行至车站。时细雨如丝，故观者不甚拥堵。 计自奉军到镇，二月有余，少则一连，多则一营一连，仅就供给费论，已在二千元外，其他损失不问可知矣。 嗟乎！黄渡一小市集也，自去秋至今，历七月余，凡被兵灾者三次，虽受害之轻重不同，然肉体上之痛苦，财富上之耗费，其为极大之牺牲则一。他处所遭兵灾，或仅一次，或不外二次，吾镇则一而再，再而三，战场在此，逋逃薮在此，日朘月削亦在此地，则蹂躏之惨，倒悬之苦，有非他处所能尽悉者，天祸欤！劫数欤！夫复何言？夫复何言？ 文章来源： 《翥云》第五辑馆刊 章圭瑑著 戴军军整理 内容编辑：cici |
名表回收网手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