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形拓的前世今生 在中国古代的金石学中,有一门特殊的技艺,它有着非同普通的难度,也有着非同寻常的美感。它叫全形拓,是一种能将平面的器物圆满展往常平面的纸张上的特殊技艺,在照相机没有发明的年代,这一技艺是最大限度地再现青铜器的状况、器形、铭文,然后将之用最方便的方式传播进来,成为金石学者展开研讨的一柄利器。 全形拓,并非是一门十分古老的技艺,它产生于清朝中叶,而这门技艺的降生,和一位浙江的金石僧人有关。 “金石僧”六舟 六舟(1791-1858),清代篆刻家、书画家,僧人,又名达受,字六舟。浙江海宁人。他曾经掌管净慈寺,并且和当时的金石大家阮元交情菲浅。他首创了以灯照取其形,并尺量度器物尺寸,绘制在拓纸和厚纸(木板)上,然后将厚纸或木板刷桐油晾干,刻印,将拓纸掩盖其上传拓成形。这种共同的“投影法”制造全形拓的技术,需求空间想像力、绘画技术、雕琢技术、拓印技术等多种技艺,是一门很高超的技艺。 上图为六舟手制的汉代雁足灯的全形拓,而六舟的朋友把六舟的小像绘制在其中,使全形拓显得更有意趣。 百岁图 小编摄于浙江省博物馆《六舟——一位金石僧的艺术世界》,在图上重堆叠叠堆砌了80多件金石拓本,有钱币、铜镜、瓦当、砚台、青铜器等,拓印难度极高,表示出六舟这位“九能僧”的多才多艺。 而在杭州名人留念馆,珍藏有这样两幅可贵的全形拓,他们都是清末民国时期,故宫博物院以自己的可贵青铜器藏品制造的全形拓本。 散氏盘拓本 散氏盘为西周青铜器铸造艺术的代表作品。散氏盘出土于清朝乾隆年间,与大盂鼎、毛公鼎、虢季子白盘等出土青铜器齐名,并为最受注目的西周青铜器文物珍品。 散氏盘又叫“矢人盘”,高20.6厘米,口径54.6厘米。圆形,浅腹,双附耳,高圈足。腹饰夔纹,圈足饰兽面纹。内底上铸有长篇铭文,作方形,共19行,每行19字,末行仅8字,全篇合计357字。书法浑朴雄伟,字体用笔豪迈质朴,敦厚圆润,所以历来都为书法家所看重。 散氏盘铭文内容大致上是一篇协议文,讲述的是散、矢两国因土地问题发作争议,在周天子派遣来的使节的见证下,矢国将部分土地交割给散国,并且肯定双方的土地界线,誓词违约,并且将协议铭记在青铜器上传播后世。这是一篇典型的西周金文文献,为我们研讨西周的土地制度和政治纠葛提供了最直接的第一手资料。 散氏盘出土于陕西省凤翔,清朝初年起就一度传播民间,听说沉浸金石学的著名学者阮元曾经翻铸此盘。到嘉庆十四年(1809),为恭贺嘉庆皇帝五十寿,两江总督阿毓宝从扬州盐商手中置办此盘入贡,后藏于内府无人得知,阅历了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的两次劫难均得幸存,1924年,在整理故宫藏品时,终于在养心殿库房发现此盘,1935年被移交给北平故宫博物院,抗战期间,散氏盘随其他部分故宫文物南迁,最后辗转随国民党政权迁移台湾,现存台北故宫博物院,成为今天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镇馆之宝之一。 章太炎先生藏《散氏盘》拓本较好地表示了散氏盘的整体外型和铭文内容,具有很好的研讨价值。拓本角落钤有“故宫博物院古物馆景(影)印金石书画之记”的印章,阐明该拓本或是故宫博物院相关人员如易培基等人赠送,或是章太炎先生或其朋友从故宫博物院置办所得。 莽量拓本 莽量全称“新莽嘉量”,传为王莽改制时期的度量衡器,依据记载,王莽于篡汉以后的始建国元年(9)下令刘歆铸造此器,合斛,斗,升,合,龠五种从大到小的计量单位于一器,主桶身的上部为“斛”,下部为“斗”,右耳为“升”,左耳上部为“合”,下部为“龠”;二龠的容量等于一合,十合等于一升,十升等于一斗,十斗等于一斛。起到方便运用的目的。 此为故宫所藏的莽量,为清乾隆初年有人进献,后在乾隆九年(1744),乾隆皇帝下令仿制,放置于北京和沈阳故宫中。该原物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莽量铭文依据《隋书·律历志》记载如下: “黄帝初祖,德币于虞。虞帝始祖,德币于新。岁在大梁,龙集戊辰。戊辰直定,天命有民。据土德受,正号既真。矫正建丑,短命隆崇。同律度量衡,稽当前人。龙在己巳,岁次实沉。初班天下,万国永遵。子子孙孙,享传亿年。” 在每一个量器部分上,也都有铭文。斛量上的铭文如下: “律嘉量斛,方尺而圆其外,庣旁九厘五毫,冥百六十二寸,深尺,积千六百二十寸,容十斗。” 该拓本上钤“故宫博物院古物馆景(影)印金石书画之记”,推测为曾任故宫博物院院长的易培基所赠。 这件拓本的可贵之处,在于章太炎先生在拓本右上书有考据文: 莽量见《西清古鉴》,清亡后守宫者以拓本影印为此,世皆目为真器。余颇疑之,自“皇帝初祖”至“享传亿年”八十一字,见《隋律历志》所录王显达所献莽铜权铭。斛铭“律嘉量斛”至“容十斗”,三十三字,亦见《隋志》,盖刘徽、祖冲之所传“斗、升、合、龠”。诸铭则仿是而著焉。据《隋志》权铭“辛”作“新”,石勒时得莽权亦云“有辛氏”,而此直作“新”字,法度之器不应自异若是。又,“龙集戊辰戊辰”直写,《隋志》不重“戊辰”字,其文实七十九,而《隋志》明言八十一字者,古字迹画当作“戊戊辰辰”,《隋志》多写其文亦正如此,后乃脱四小画,故只存七十九耳。今此直以“戊辰戊辰”连书,使莽器果真《隋志》,不应偏脱其一,此一疑也,其字垂脚甚长,为秦汉诸篆所无,莽币唯货布及大布黄千,篆势独长乃依布形书之,其他刀、布、泉皆不尔,阮氏款识所录莽权之二器,书法亦截然有殊,此二疑也。器里泽如漆,不著土绣,是未入土者,何以宋世款识,诸书悉皆不录,且仁宗朝考定律,呈权衡,求古法器甚备,乃至大泉、栔刀、货布之类,亦以衡尺校量,求其比例,顾独不迭是器,其疑三也。有是三疑,颇谓是清乾隆时人摭拾《隋志》为之,自《西清古鉴》以外,翁氏《两汉金石记》亦录焉,文字汗漫,尚与西清之器不同,然则作伪者,盖亦屡改,以其工者献之由廷耳,谓是新家法物,恐不然也。中华民国十七年七月章炳麟记。 该文从铭文文字、铭文篆书字体和器物外形特性,佐之以文献,推断以为这是乾隆时期人依据《隋书·律历志》制造的赝品,为莽量的研讨提供了另一个视角。 全形拓这门共同的技艺,在今天依旧有很大的研讨价值,它为我们保存了大量古代青铜器的器型和铭文状况,国学巨匠章太炎先生,在金石学研讨方面,也大量地运用这门技艺带来的成果,考据剖析,为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模范。 1 END 1 2017年8月1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