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 第334期 你是第三种绝色——张毅静 1. 传说中,有一种鸟,它没有脚,它只能不时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落地三次,一次为了恋情,一次为了抚育后代,一次由于死亡…… 王锐 (海南) 水鸟的天空 60cm × 80cm 画家是不能够布置的,他们也必须求像鸟一样不时地飞。只需坚持飞翔的、寻觅的状态,灵感的羽翼才干附着在他们身上,创作的激情才干充溢在笔端。否则,耐久固步自封着,天神很可能会把翅膀和画笔一同收走,最多只留给他对着照片画点图片的安慰性的残渣。 颜苏平 (广东) 潮 60cm × 80cm 不外,既为当代中国的油画名家,初冬之际,听到暖和的海南在召唤,美丽的陵水发出约请函,有谁不愿飞来呢? 2015年11月底,二十位油画家齐集陵水,中止了为期六天的采风写生活动。对这些油画家而言,这可能是若干次采风活动中的一次;对陵水而言,这也是若干年来的又一次文化活动。画家与陵水,相互注视,礼貌地笑容握手打招呼,继而悄然低语,随之堕入各自的思索…… 陈奕文 (海南) 海风轻轻 60cm × 80cm 这些曾经成名良久的油画家们都已进入熟年。熟年就意味着生活琐事与肉体信仰在他们的脑海里同等重要,并且能够随心所欲自由切换。依旧会与世界有分歧,但不再拼命顽抗,与环境惺惺相惜是更大的意愿。感情趋于稳定,生活则要简单。唯有对艺术顽固的爱和对自我发明力的肯定与质疑,经年累月,此消彼长。不外,没有谁肯服输服老,都坚持着探求下去的勇气,而且还有消解腐朽的那一副强悍。 潘正沂 (海南) 长相依 60cm × 80cm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不是第一次来海南;他们当中也有一部分人本就生长在岛上或耐久定居海南,他们早已不那么浪漫地以为“海南处处是美景处处皆可入画”。恰恰相反,如何画出不一样的海南,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大省心机。经过了数十年的专业研讨,又有了数十年的人生阅历,他们每个人都深深知道,假如说此前经典的艺术是基于对一个业已成型的绘画传统的控制,并对其中止充沛展开;那么在当代艺术兴起这么多年后,艺术家们更推崇的是基本的、突破性的原创。 冷建军 (甘肃) 黎安新居 60cm × 80cm 写生同质化是他们最担忧的,行画是他们最担忧的,缺乏思想性的讴歌颂扬是他们最担忧的……无数个“最担忧”闹得很多人如邯郸学步,纷繁觉得艺术家的创作和竞争环境在这个时期变无暇前令人焦虑。 张杰 (重庆) 停满小船的渔港 60cm × 80cm 其实,翻阅艺术史,我们会发现,艺术家与时期生活经常存在着某种水平的“错位”。越是紧跟时期潮流,热情拥抱当下生活的艺术家越可能被环境吞噬。所以,历代真正有所建树的艺术家永远都要面临着如何向外审视并坚持合理距离,同时向内用力降服自己的难题。不是“画着就好”这么简单,当然假如不画发明更是无从谈起。艺术家的宿命或许梵高体会最到位:“我越来越置信,发明美好的代价是,努力、失望以及毅力。首先是疼痛,然后才是欢乐。” 戴士和 (北京) 黎安渔家 60cm × 80cm 诸如陵水采风这样的活动,或许就是这个物质丰裕、肉体开放的时期给艺术家们带来的福祉,固然也可能存在某种水平的小问题,不外总体来说,画家们彼此碰撞商榷绘事,一期一会,一幅幅作品记取了此在的内心激情。 谭龙建 (海南) 渔港 50cm × 70cm 2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在灯下品读这批创作于陵水的画作,忽然就想起这首小诗。 海南省陵水黎族自治县,以自秦代有之的历史文化,以黎族风情,以香水湾、陵水湾、清水湾、土福湾,以分界洲岛、南湾猴岛、吊罗山国度森林公园,以北纬18度特有的热带岛屿性季习尚候,以椰风榈浪江海绿如蓝娇花红胜火的种种自然美景,早已芳名远扬。 李昂 (贵州) 风伴陵水富力湾 60cm × 80cm 但是,究竟如何将眼前的自然景色化为艺术的作品,从而生动地传达出变更中的自然形态、光线、氛围,并把客观感受融入客观景物中,自戈延、鲁伊斯达尔、霍贝玛他们那些人开端,历代油画家对这个问题的研讨从未感到轻松,正相反,那种觉得经常相似“当你注视深渊时,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但是我们的艺术家也在尽自己的所能—— 冯青 (海南) 秋后 60cm × 90cm 陈和西的《南湾村小院》《南园小景》《小树林》画出了热带之热。《南湾村小院》迎面就是一株庞大的芭蕉树,背地的榕树、左边的槟榔树以及朦胧的黎家院落,都做了它的陪衬。它那宽大健壮的叶子油润润的,亮闪闪的,勃勃的生命力掩都掩不住,一家伙就把人拽进了热带!这是热带才会有的翠呀,热带才会有的黏湿滋味。海南岛本就是一块翠色透明的祖母绿,为了画好这幅绿“意义”的画,画家便不时地用画笔去蘸这天地间的翠色,先给群青加点土黄深绿加点纯黑,再涂上点橄榄绿、茶绿、苹果绿、苔藓绿、草地绿、灰湖绿……对了,还要加上他自己才会有的“心头绿”,相互掩盖和晕染,大笔刷刷刷分出明与暗、灰与亮、冷与暖,为的是毫不掩饰地宣布:岁月极美,在于它必定的流逝。谁说人生也无风雨也无晴?此刻我就是爱死了热带的绿肥红瘦! 陈和西(湖南) 南湾村小院 80cm × 80cm 陈和西 (湖南) 南园小景 70cm × 90cm 翁凯旋 (重庆) 小树林 80cm × 80cm 而《南园小景》他表示了酷热。烈日把一切都晒黄了,柠檬黄、棕黄、淡黄加上白光光,若不是有些灰绿黑色的树木映托,容易让观者以为描画的是旱季的非洲呢。有趣的是画中人的着装也好像非洲人,隐隐地还画了他们的枯草房子。这么恣意地运用黄色,将物体轮廓含糊处置,力图表示颜色视觉感受的手法是特纳、修拉寄给他的灵感吧?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又以点彩画出了《小树林》《椰林》。将这几幅一同去看,你会觉得你和画家和画中人啊树啊房子啊草地啊都被这毒辣辣的热带太阳给晒花了!晒化了!晒得人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或无象都已不重要…… 张延昭 (北京) 椰林 80cm × 80cm 是被陈和西感染了呢?还是大家感染了陈和西?待看到王锐的《深深的海洋》、梁峰的《赤峰的阳光》、李昂的《回陆怀念清水湾》、李生绮的《桐海霞光》、张昌贵的《大树下》、张冬峰的《黎安海边》、谭龙健的《海边的老屋》、张延昭的《椰林》等作品,我不由莞尔,想起王小波曾经给李银河写下的情话:“我们俩在一同就像两个调皮的孩子,围着一个糖罐,一点一点地吃。”那次在陵水写生的这批画家,简直就像一群调皮的男孩,从一个个颜料罐子里力争上游“掏颜料吃”! 王锐 (海南) 深深的海洋 60cm × 80cm 梁峰 (海南) 赤峰的阳光 60cm × 80cm 李昂 (贵州) 回陆怀念清水湾 60cm × 80cm 李生琦 (海南) 桐海霞光 60cm × 80cm 张昌贵 (四川) 大树下 80cm × 80cm 张冬峰 (广西) 黎安海边 60cm × 80cm 谭龙建 (海南) 海边老屋 60cm × 80cm 张延昭 (北京) 椰林 80cm × 80cm 结果是,这些画家解脱了直接的视觉阅历,突破了时空的限制,以激烈的纯化了的颜色、充沛的亟待宣泄的心情、客观到了恣意妄为的觉得,表示出了一个个热烈、刺激、明亮,绚烂、浓郁、繁华的“幻境”,引得观者神为之迷,心为之动。 吴武军 (海南) 天海 60cm × 80cm 譬如王锐的《深深的海洋》,锗黄的近岸,棕红的远山,粉紫色的天空下是沉寂的深蓝的海湾。没有浪花,没有生物,只需涌动的忧伤。他让颜色冷暖,颜色互补,颜色并置等关系纵情呈现,且将意味、表示手法运用于画面。不,我无意将此作拉向反动历史题材,固然陵水有这段历史。我只是想到那句诗:“我洗砦筅路上走,太阳爱我,也爱一切人。我盼望成为一片大陆,在她的注视下,拒绝海洋。”……好的艺术作品与好的文学作品都是一样的,有千万种被解读的可能,却不伤其质,反而能使其愈加具有丰厚性。 易武 (海南) 海边沃土 60cm × 80cm 梁峰的《赤峰的阳光》也是一个好像禅语般不能简单言说的作品。这幅画十分有力气!颜色激烈、饱和,三角形构图,稳定、强悍,霸气横生。可是简直填充了全部画面的主山峰,又被画出了一种巧妙的“动势”,似乎它慢慢就要立起来,又似乎打算往海底爬升下去。怎样能把一座山画出这种效果呢? 梁峰 (海南) 休渔 60cm × 80cm 梁峰真是奇!他不是最爱画熟睡的温柔女孩吗?是什么样的心情让他描画了如此雄性、烈性的一座山?像是画家站在更高处,以俯瞰的视角画下眼前这座高山和山后的一抹大海,金属般的阳光照着它,山体嶙峋,石块坚硬,前景上苍茫的黑色宛如苍鹰庞大的翅膀擦过……再细看,心情越来越激荡,如看到梵高写下的那些句子:“受苦而不埋怨,正视痛苦而不恶感,在学习这种才干的过程中,随时都有昏倒的风险。但是或许,我们却有希望瞥见一种朦胧的可能,那就是:在生活的另一面,我们将看出痛苦之存在的美丽理由。” 戴士和 (北京) 海南女漫画家郭欣 80cm × 60cm 假如说以上这些画家以一种格外火热的情感画出了“海南的热”,那么,李生琦的《大里小瀑布》、冷建军的《辗羟撤、李耀林的《海南松林》、王锐的《透过松林的光》、翁凯旋的《潮起香水湾》、许永城的《对影成双》《通向记忆的码头》等等,则描画出了“热带的冷”。 李生琦 (海南) 大里小瀑布 80cm × 60cm 冷建军 (甘肃) 涨潮 60cm × 80cm 李耀林 (北京) 海南松林 80cm × 60cm 王锐 (海南) 透过松林的光 60cm × 80cm 翁凯旋 (重庆) 潮起香水湾 80cm × 80cm 许永城 (广东) 通往记忆的码头 80cm × 60cm 许永城 (广东) 对影成双 80cm × 80cm 热带怎样会冷呢? 并非“生动泼地”去描画生意,在无生意中着生意,是中国文人画的一个长久传统。中国油画家很自然地继续起这个脉络,看似画家努力于荒、寒、淡、枯、古、孤、清,实则表白的是清绝中有忧伤,放旷中有节制,远翥中有低回的共同审美追求。所以他们的这些作品,看似不近人世,却也不离人世。宣泄自我,又非自我。若有人问,这画作中的情形是海南陵水吗?也能够说是;那么是彼处么?也一定。所谓“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林鸿平 (海南) 清晨微风 60cm × 80cm 在“热腾腾”和“冷落清”之间,多位画家还创作了一批“温吞吞”的作品。这个温吞吞,既是指灰调子塑造的温雅,也是指他们关于写生绘画以及生活的觉得。其实对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来说,技巧都不是问题,是人与人之间在性情、志趣上所存在的差别,让他们不愿意天马行空,而更钟情向规范靠拢。 李捷 (贵州) 夕阳远眺香水湾 60cm × 80cm 3 在甜熟之外,在轻灵的“诗意”之余,景色写生能不能呈现动态?能不能表示创作者心理活动的丰厚?能不能传达出人类关于生老病死的认知,对徒劳的担忧以及对现代社会梦魇般的恐惧?……这些可能都是艺术之神所以为的、当代背景下最为重要的艺术探求。它幻化成一只无脚的鸟,飞在艺术家的梦境里,夜夜向人追问,纵是一辈子在调弄颜色,但,何为绝色? 2017年12月18日写于海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