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之夜》：帕慕克笔下的历史和悬疑

奥尔罕·帕慕克是史上最畅销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之一。今年10月，他的新作《瘟疫之夜》中文版问世。

奥尔罕·帕慕克。摄影师 Hakan Ezilmez

这部充溢悬疑颜色的史诗，是帕慕克构思了40年的力作。它讲述了1901年，在帕慕克虚拟的奥斯曼帝国小岛明格尔岛上，几个主人公一边寻觅谋杀帝国首席药剂师的真凶，一边与众人一同对立瘟疫的故事。两条线索共同构成了这部气势恢宏的史诗和意蕴深远的寓言。

11月18日晚，学者马凌、作家赵松与btr做客上海融书房的陆家嘴读书会，盘绕《瘟疫之夜》一书，关于帕慕克笔下的悬疑和历史展开了讨论。

活动现场。澎湃新闻记者 程千千 摄

用巧妙的叙事战略带给读者丰厚的阅读体验

活动开端，几位嘉宾首先谈起了自己关于《瘟疫之夜》的初步印象和感受。赵松指出，《瘟疫之夜》作为帕慕克构思40年、写作5年而完成的一部600多页长篇小说，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作品，呈现了奥斯曼帝国晚期的社会全景。帕慕克选择了1901年这个时间点，它既是一个新世纪的开端，又是奥斯曼帝国衰落的年代。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帕慕克虚拟了一个小岛，从微观视角讲述了一个跨世纪的故事。赵松以为，帕慕克选择这么一个小的切口，表示了他的文学野心。他试图用这个虚拟的小岛构建起一个庞大的历史叙事空间，并用这套叙事包裹许多他所关怀的话题。因而这部小说不只仅只需它名义讲述的故事，还藏了很多故事，从而迟缓推进和展开了一个岛国世界所折射的历史。赵松觉得这部小说固然讲的是100年前的故事，却又像往常发作的故事，那些虚拟小岛上的人们似乎与我们距离很近。他倡议读者慢慢阅读，体会他们关于生命状态的感知和想象。

《瘟疫之夜》

在btr看来，《瘟疫之夜》虚真假实，有些似乎讲的是真实的历史，有些又让人拿不准。固然这是一部历史小说，但帕慕克似乎十分享用发明的乐趣，一直用小说家的想象力激起自己的写作。这本书的封面是帕慕克自己绘制的，他以至还为读者画了一张地图。btr表示，这种视觉上的处置关于一个当代小说家来说是很巧妙的做法。他说：“读了小说再看这张地图的时分，我发现它为我的记忆标记了一个个小小的门牌。很多情节是贮存在地图里的，看到城堡或灯塔，会自然地想到故事中的某个角色和情节。而地图上地域和街道的命名，也潜藏了很多奇妙。”

马凌提出，帕慕克6岁开端学画，而他的文学创作中也表示了鲜明的画面感。他的小说有很明显的土耳其细密画的特性，着重于在平面上表示景物的细节。很多人批判帕慕克笔下的人物不够平面，马凌以为这是帕慕克有认识的处置，他不想把人物写得那么栩栩如生，但像山坡、建筑、花草等场景，他却破费大量的笔力描画，这正是遵照了细密画的作风。

马凌以为，帕慕克的叙事作风就像土耳其地毯的编织作风。他会先拉一条主线，再把一条条线慢慢编进来，逐步扩展。他一路在故事中藏了很多线头，读者最初是不解的，只需看到全书的三分之二之后才会慢慢看清故事的全貌，直到看到最后的那幅大画，才会豁然开朗。而真正出色的土耳其地毯，名义有一层图案，下面还隐隐约约又有一层图案，正如帕慕克的小说。

《瘟疫之夜》的叙事技巧十分值得探求。btr解释说，这本书的前言作者并不是帕慕克自己，而是全书的叙事者——帕克泽公主的曾外孙女。她研讨了帕克泽公主当年写给姐姐的信，想为信件写一个序，慢慢把序写成了整本小说。这一布置会给读者一种奇特的觉得，而作为男性作家的帕慕克，也能够借助这位女性叙事者的视角讨论更多的话题。

另外，固然采用的是一种理想主义的叙事作风，但帕慕克并没有百分百沉浸其中，他时不时会跳出来突破“第四面墙”，从叙事者变身评论员。经过这些巧妙的叙事战略，帕慕克把一段繁重的历史，一个慌张的悬疑故事，用一种放松和自然的方式讲出来，让读者的阅读体验更为新奇有趣，更容易产生愉悦感。

赵松指出，帕慕克采用一种带有游戏性的假历史书写，提示读者的心态不要太繁重，不要严厉地拿这本书对应历史，而是更多地去享用他所提供的叙事乐趣。在取得诺贝尔文学奖后，他依然热衷于处置复杂而繁重的题材，但更倾向于用相对轻松的方式、从小的切口入手去处置它们，可见功成名就后的他，依然有不时的文学追求。

推翻传统认知的悬疑，提示了历史的偶尔性

帕慕克的小说通常含有浓厚的悬疑颜色，这点在《我的名字叫红》《白色城堡》等作品中均有所表示。而《瘟疫之夜》中更是表示了双重的悬疑，即故事的悬疑和叙事的悬疑。对此赵松提出，帕慕克的重复叙事就像破案一样，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信息，一点点向小岛深处推演。他用这种游戏般的手法，配合戏谑与反讽，制造出真假莫测的效果，让读者无法得出方式化的判别，这里面躲藏了叙事逻辑的反结构。从这点看来，帕慕克是一个十分当代的作家，他不只仅在讲故事，更是让读者去重新思索真相是什么。在这个过程中，读者会发现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东西都在不时地转换。“我们发现从小岛的疫情开端，到最后阅历那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像反动一样的事情，最后变成独立的共和国，一切贯串的事情和背地的背景是极端跌宕和有趣的剧变时期，那个时期淹没了无数的生命，很多人都不知道到哪去了。他留着这条线索，不时写到幸存者，后来还有机遇去写明格尔共和国的历史，帕慕克赋予了这个故事一种童话般的颜色。”他说。

谈及悬疑，我们很容易想到要寻觅所谓的真凶。但btr指出，在《瘟疫之夜》中人们有着不同的考量和诉求。有人想赶快找到替罪羊，有人想找人承担一切的东西，这是发作在整个社会和历史语境里的悬疑。

马凌以为，帕慕克在小说中采用的悬疑手法，其实推翻了我们过去对悬疑的认知。他通知我们很多看似不相干的事情，是为了强调历史中无数的偶尔，某个小人物的某个动作就能改动历史的走向。“帕慕克想通知我们，在历史中，关于未来的观感，或者关于未来的等候，到底是如何反转的，我们为什么看不到真正的未来。”她说。

关于瘟疫，讨论的依然是人

帕慕克从2016年开端写《瘟疫之夜》，当时他没有预料到2020年新冠疫情的爆发。btr解释说，新冠疫情爆发后，帕慕克还做了一些修正，弥补了一些关于盛行病学的研讨。更有意义的是，不同的宗教和种族关于防疫措施的不同观念在书中也有所表示。另外，盛行病从一开端的风闻，到后面人们如何去面对瘟疫，传出怎样的谣言又如何想去掩盖，关于人们种种的心理动机，帕慕克都中止了细致而深化的描画。

赵松以为，帕慕克在描写瘟疫的过程中，试图讨论的是人的一些异常思想，那些心情化的、激动的、不可名状的思想，以及由此招致的偶尔性，这些东西渗透到整个社会系统里的时分，会招致整个系统发作变更，就像病毒一样窜改电脑系统，最后招致大的解体。“这里隐含的更多是人类自身的问题，即人类在地球上的存续。地球上的人类曾经有80亿了，它不是一项值得炫耀的成果，而是一个问题。这是整个地球都在面临的问题。”赵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