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路，永远年轻

　　刘迪生

中国的大城市必有北京路。不止是广州，武汉、上海、南京等城市也会有“北京路”。广州的“北京路”，历经了2000多年的流变。

2013年-2014年，受广州市委组织部的委派，我到越秀区北京街道办事处挂职体验生活。走进北京路，每一条大街，每一个门牌，都刻着历史；北京路的盛世精英，大才，奇才，鬼才……都有故事。

“不到北京路，不识广州城”。关于很多广州人而言，那是实真实在饮茶出街过日子的中央；关于外来客而言，广州的北京路就是繁华商业区的代名词。穿越于终年人潮汹涌的北京路，你不只能从商贾云集的街区感遭到现代都市的繁华朝气，也能从各种老字号的餐饮喧腾中感遭到广州人酷爱生活的生动鲜活，更能从脚下一朝一代累积起的青石板路中体会千年古城的厚重历史。

广州，是远古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而位于广州市越秀区的北京路不只是广州城市的源头，还是这座具有2000多年历史城市的古中轴线。公元前214年，秦朝的南海郡尉在广州北京路一带建城。十年以后，南越王赵佗建国时，也把这里定为王城所在地，可谓城池中心中的中心。这个“中心”往常依旧是广州“地标”式的道路，它北起广卫路，南到沿江中路，全长1500多米。无论哪个时节，北京路上都游人如织，许多游客会在写着“北京路步行街”的石头标记前拍照留念；人们也能够隔着玻璃维护层，认真观摩脚下层层叠叠数十重的古道遗址。于是，人们看到了珠江的潮涨潮消——那是沧海沧海的历史册页。

“双门底”探幽

老广州人会把北京路的中段靠近西湖路口一带叫做“双门底”，这个称谓能够追溯到宋代。宋代灭南汉后，撤除南城墙，将南城扩展到江边，修建了清海军楼“双阙”。宋淳四年（1244年），“双阙”大范围改建，上部为楼，下部为两个并列的大门，俗称为“双门”。宋代有个叫刘克庄的文人在《广州重建清海军楼双门记》中记载了双门落成的盛况：“饶吹轰空，斗酒系道，观者数万，皆曰轮奂美哉。”从此北京路中段就被称作双门底，人们在其间流通运营、往来贸易，逐步构成了繁华的商业区。

时光荏苒，时至2002年，人们在改造北京路步行街的过程中，意外地在路面下挖掘出南汉、唐、宋、明、清五朝11层古代路面遗址和宋代“双阙”楼遗址。这也意味着“双门底”不是直接飞跃进入了“北京路”时期，而是在它所阅历过的朝代都有着它共同的容貌和“别号”。

在今天的北京路路石的标记处，我们能看到一组四个呈阶梯排列的铜壶雕塑，各壶之间不停地依次往下滴水，这便是“铜壶滴漏”的留念，它们还在为这座悠远的城市、这条永远年轻的道路计时。

铜壶滴漏不只恒定地为广州人报时，更随同这座城市渡过了数个朝代的更迭。作为广州历代政治中心和千年商都文化的中心区，历代官学正地、书院书局在此云集。官府衙门紧邻商业街市，这个现象在中国也是无独有偶的。回望这条“中心路”，这条古代政治地图上的官道，有多少王侯将相、达官显贵曾在这里粉墨退场；又有多少平头庶民在这里渡过了他们忙碌的终身。随着人们开端运用手表、电子产品等计时器，“铜壶滴漏”成为了文物，北京路裸显露它金色发光的面孔，这是现代文化的施洗，也是新的时期正在为它加冕。

岭南文化产床

一个城市的诱人之处，不只仅在于它此刻的容颜，更在于它身后的故事，它的每一条街巷、每一个景点背面那些幽暗或光明的来路。“半日北京路，穿越两千年”，从越秀公园到中山留念堂，再到人民公园、海珠广场约3公里的北京路及周边景区，不只凝聚了广州的历史精粹，也是广州山水格局的独一完好传统风貌区。千年古道北京路，像一个面容安定的老者，向世人讲述着南越王国曾经的辉煌，和不曾隔绝的岭南情怀。

北京路的繁华似乎是一种战争与盛世的宣言。只需有生意可做有早茶可饮，关于广州人来说就是平稳静好的现世，岭南人这样的生活态度同样也反哺了北京路。在漫长的2000余年中，北京路不是不时战争和繁荣的，这位女神也饱尝过艰苦和灾难。即便在近代，北京路也遭遇了被欺凌的命运。抗日战争爆发的第二年（1938年），日军侵占广州。某天晚上北京路与中山五路的十字路口两旁商铺忽然失火，大火来势汹汹不时从东边的永汉电影院烧到了西边的惠福路口，昔日繁华特殊的街市一夜化为废墟。尔后，日自己还实行了宵禁政策，夜里的北京路只能看到日本兵三三两两，这是北京路锥心刺骨的疮痍。好在，这样令人心痛的岁月并没有持续太久，北京路又迎来了新的安定和昌盛。

沿着北京路街区的景点深处走，你无须知晓古今历史和典故，也能深深感遭到这座城市的血脉里自始至终都流淌着先锋、自由和热情的血液，这种骨子里的、千年不变的风骨使得北京路即便阅历过战火离乱、改造纷争等等时艰骚动，依旧是全世界上最繁华最具历史感和现代性的街道之一。它不只仅是一条街道，而是一个民族筚路蓝缕而能永葆青春的明证。

温柔乡里谁是客

北京路住着我的同窗和他的妻儿。偶尔周末到同窗家小酌，微醺状态在北京路穿行，置身于这个繁华闹市。记得上世纪80年代，同窗当中传播着一个笑话，说全广州年轻美观的“靓女、靓仔”都在北京路卖衣服、做效劳生。那时分，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到北京路上颇有名头的西餐厅——安定馆喝下午茶。这是广州最早的西餐厅，也是全中国最早的“小资”集散地。历史上这可不只仅是卖弄“小资情调”的中央，而是汇集了一大批首先接受了西方文化熏陶的有志青年。清末民初，西学东渐的思潮使得有想法、有见识的一批中国人开端尝试吃西餐，才有了安定馆的开张和雅集氛围。

老北京路上的商铺曾被称为“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让人美不胜收。今天的商铺气度更是让人们容易产生选择艰难症。今天人声鼎沸的北京路，是很多人心目中“吃喝玩乐、应有尽有”的一条街。

这里的居民们每天在北京路穿街走巷买菜、上班，闲暇时会到陶陶居、莲香楼等老字号喝早茶吃点心。卖药的陈李济、卖酱油的致美斋、卖钟表的李占记；还有皇上皇、锦泉、利口福、宝生园、王老吉、生茂泰、仁信、清心堂……这些人们耳熟能详的广州老字号都在北京路北段的“老字号一条街”云集。这些响当当的名字在北京路持续着它们的商业传奇，人们也一如既往将它们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些老字号不只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了民间的传统文化和工艺，更是传送着一种未被时光所磨损的生活方式。广州人那种看似掉以轻心、气定神闲的平实和笃定，让这北京路溢满了浓浓的人世烟火味。这烟火味中有人情世故，有世道冷暖，亦有一种不为岁月改动的达观和进取，这与他们的祖先，在此地建功立业的前人一脉相承。

美国学者科特金曾在其著作中《全球城市史》中定义过一座胜利的城市必须具备三个要素：“崇高、保险、忙碌”。很显然，今日之北京路代表广州城满足了这三个要素。最重要的是北京路还具有现代城市那种青春洋溢的生机。各色人等是北京路最有温度的景色，人潮涌动，在这千年古道上缓缓活动；前面应和着的，就是珠江了。每当华灯初上，北京路被水上的波光和红灯笼的光线包裹，它是那么风尘仆仆，又是那么温润动人。

无论是哪一个侧影，都无法详尽描画北京路这位永远年轻的女神。她用母性的宽广承载了2000余年的风雨沧桑，她用女性的坚忍拥抱了广州人的辛酸和喜乐，广州人也向她托付了世世代代的生活。她食烟火而不俗，经世故而不骄矜。

北京路，永远的女神。她总是笑意盈盈地站在那时间的光影之中，看珠江潮起潮落，看骑楼旧貌换了新颜，看这尘世，又写上了新的言语。

就这样，我们也在北京路熙攘和繁华中老去，而她永远年轻。

作者：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