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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于里 | 文 这两年来的经典翻拍特别多。这一次被翻拍的是国民级IP，1992年赵雅芝、叶童版的《新白娘子传奇》（下文简称92年版《新白》），这也是该剧27年来第一次正式受权重拍。新版《新白娘子传奇》（下文简称新版《新白》）由鞠婧祎饰演白素贞，于朦胧饰演许仙。92年版饰演许仙的叶童，在新版中饰演许仙的母亲，原来饰演小青的陈美琪，在新版中饰演小青的娘。源于92年版的《新白》着实影响了一代人，因而新版《新白》自开拍之后就引发普遍关注，播出档期一再变更，也是让观众攒足了等候。
新版《新白娘子传奇》海报 不外，也由于92年版的影响力真实太大，坊间有不少民众不时误以为该剧才是白蛇传说的缘起，之后白蛇主题的影视剧都是改编自该剧。事实上，无论是92年版还是其他版本的白娘子故事，都是传说基础上的“新编”。新版《新白》，是为数未几的“翻拍”。新编与翻拍，不同的演绎方式背地有怎样的考量？新版《新白》是胜利的翻拍之作吗？ 白蛇传说“新编史”：新编之难 “白蛇传”为中国民间四大传说之一，其源头最早可上溯至上古蛇图腾崇拜。而从文学源头来说，唐代传奇集《博异志》中的《李黄》、《李琯》及宋话本《西湖三塔记》，是白蛇传说的雏形；明代冯梦龙《警世通言》中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是首个文字定本；清代的方成培又有戏曲作品《雷峰塔》等。在传播过程中，白蛇形象逐步演化、完善、升华。 从白蛇传说有文字记载开端，就意味着新编开端了；不同时期的文字记载里，也有不同的白蛇形象。在唐《博异志》和宋话本《西湖三塔记》里，白蛇都是可怖的白蛇女妖，她以美貌魅惑男子，诱骗男子与其同居，最后使男子躯体腐蚀、头疼脑裂而死，或食其心肝。白蛇传说只是当时盛行的人鬼姻缘、人妖姻缘故事的变体，以警示众生勿为色所迷，堕于邪淫。 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固然还保存着“色即是空”的劝诫，但它更为成熟、完善，主要人物定型（许宣、白娘子、青青、法海）和关键情节的生成（好比游湖借伞、水漫金山、永镇雷峰等），标记着白蛇传说构成。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以前的白蛇故事，白蛇关于男性的捕获是随机性的，男性角色面目含糊；到了冯梦龙的版本里，白娘子与许宣的关系是宿缘和报仇，两性关系也是“一对一”，白蛇传说有了恋情根基。 清代方成培的《雷峰塔》在冯梦龙的版本上进一步加工，去除了以往传说中白蛇骇人、害人的情节，白蛇身上的妖性和人性抵达了巧妙调和的统一，她还成为人世理想女子的形象投射。方版中增加了白蛇产子等情节，也一改冯梦龙版白娘子被镇压的悲剧结局，而趋向于“大聚会”：白蛇之子许士麟高中状元，回乡祭塔，孝感动天，白娘子与许宣一同成仙。方版《雷峰塔》让白蛇传说成了一个至真至善的恋情故事。 现代文学时期，田汉多次改编的戏剧《白蛇传》，进一步去除了白蛇妖的颜色，动摇了法海收妖的合理性；戏剧持续了“五四”启蒙肉体，表白抗战爱国和青年男女争取恋爱自由的主题。鲁迅先生的著名杂文《论雷峰塔的倒掉》，也是站在现代反封建的立场解读白蛇传说。 经过文学作品关于白蛇传说的新编史，不难发现，“白蛇传”是个充溢阐释性的符号，是能够不时被发掘被演绎被创新的IP。一方面，它有十分扎实的情节基础，另一方面，白蛇的形象、许仙的形象、小青的形象、白蛇与许仙的关系、白蛇与小青的关系、白蛇与法海的关系——每一个要素的变动，都意味着一个故事新编降生了。也因而，从传奇小说到音乐舞蹈、戏曲话剧、电影电视剧，“白蛇传”的新编版本众多。 就影视剧角度看，“白蛇传”也有多个版本。1926年就降生了影视化作品《白蛇传》，胡蝶出演白素贞；1962年香港邵氏兄弟推出电影版《白蛇传》，林黛饰演白素贞；1978年版的港片《真白蛇传》，林青霞饰演白素贞；接着就是发明历史的1992年版的《新白娘子传奇》；1993年徐克的电影《青蛇》同样颇具盛名……
林青霞版白素贞 进入新世纪后，大陆这边也推出了不少新编版本。2006年刘涛版《白蛇传》；2011年黄圣依版的《白蛇传说》；2011年左小青版的《又见白娘子》；2018年杨紫版的《天乩之白蛇传说》；再者就是2019年初大获好评的动画片《白蛇：缘起》。
《白蛇：缘起》的白娘子 每一版新编都有所创新，像92年版边唱边演的演出方式；徐克版的《青蛇》的青蛇视角，以及美艳与性感气质；刘涛版的《白蛇传》白素贞和许仙铺垫颇为细腻；杨紫版的《天乩之白蛇传说》更近乎披着白蛇传说故事的甜宠剧；《白蛇：缘起》则聚焦了白蛇和许仙的恋情的前世……
徐克版《青蛇》里的白素贞，集美艳性感于一身 但这么多新编版本，除了少数胜利出圈并具备耐久影响力外，大多新编都口碑糟糕，人气寥寥，以至遭到毁经典的诟病。这就是新编的难度：要在传承基础上有所创新，但创新的方向、创新的边疆都不容易掌握；何况旧版的高度太高，越过高峰难度太大（这也尤为凸显《白蛇：缘起》是多么的难得）。 在这一背景下，对经典中止翻拍固然激进，但也是一个保险的选择。因而，笔者关于新版《新白》的翻拍依旧是乐见其成。 翻拍之困：新版能否契合集体心理 曾有调查显现，白蛇传在人们记忆中影响最大的是1992年台视播出的50集电视连续剧《新白娘子传奇》。1994年央视引进内地播出后，惹起极大的惊动。前文也有提到，92年版影响太大，致使于人们将它当做白蛇传说的缘起，这个误解这里再廓清一次。92年版《新白》何以成为经典？
从此白衣+米奇头成了白素贞这一形象最具辨识度的外型 除了剧本、表演、音乐外，还有以下几个重要缘由。一则，赵雅芝版的白素贞十分经典，这个角色（演员与角色贴合度也极高）集中国传统女性美德之大成，仙雅端庄、通情达理、温柔娴淑、仁慈坚韧，迎合了许多人留恋传统女性美的心理。二则，白娘子对许仙的痴情不改，不惜一切抗衡外在阻力的决绝，“千年等一回”的苦守，凸显了真爱的地道永世，迎合了观众对浪漫恋情的想象。三则，这部剧包含并集中表示了中国民间千年百年来信奉的诸多观念，好比转世轮回、善恶有报、忠孝节义、知恩图报等情节，契合民众的价值观预期，也起到了警世和教化作用。
《新白娘子传奇》寄寓了时人对一切美好情感的想象 换句话说，92年版《新白》是时人集体想象和集体心理的投射。新版若要想复制前作辉煌，至少得做到两点。一是，剧本扎实，剧情精彩；另一个是，契合这个时期观众新的集体心理和集体想象。 92年版《新白》今日整体看来并不外时，但新版《新白》并不是原版的复刻，它删减了一些旧元素，也添加一些新的元素。这些新元素面临的应战，不只仅在于它们能否让剧情更丰厚，还在于它们能否树立起属于这个时期的集体想象，并击中时下年轻观众的内心。 就首播放出的8集来看，新版《新白》做了两个严重调整。一个是凸显长大主题，更青春、更年轻。 出演92年版《新白》时，赵雅芝曾经快40岁了，白素贞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看待感情的态度上，都表示出一种端庄大方的成熟感。新版《新白》将剧中每个角色都往小里推，这不只体往常选角上更年轻、更偶像，更体往常剧中人物的个性上。像新版《新白》，白素贞一出场不谙世事，不懂得走路，不了解人世的言语方式和行为规范，闹出了不少笑话……这让角色多了少女的稚气和灵气，也赋予角色长大的主题。再如92年版《新白》的法海是个老和尚，新版《法海》年轻帅气，是典型的禁欲系，形象更近乎于《青蛇》里的法海。 固然青春化、偶像化是时下年轻观众的审美取向，不外新版《新白》关于白素贞的改编并不让观众买账，豆瓣短评区成了一星现场。观众难以想象，白素贞明明是修炼千年的老妖精，怎样在新版就成了智商低幼的“傻白甜”了？
鞠婧祎版白素贞还是十分有灵气的
肖燕饰演新版小青 第二个调整是，新版《新白》固然持续了92年版的恋情主题，但恋情的方式发作了变更。一方面，新版《新白》持续了92年版《新白》中白素贞勇于追求恋情的特征，她勇于爱、主动爱、勇于表白爱，这契合时下年轻人的恋情观。另一方面，改动了92年版《新白》中许仙的角色特性。92年版的许仙固然也深爱白素贞，但他也有普通人懦弱、激进、踌躇等的一面，也正因他的一再狐疑促成了白素贞的悲剧。假如从今日的眼光看，有些年轻观众可能要骂许仙“渣男”了。因而新版《新白》的许仙不只是个翩翩公子，他还很主动、有担当，认定了白素贞，便从此不相离。
于朦胧饰演新版许仙 将许仙人格也圆满化了，那么白素贞与许仙的情感阻力从何而来？92年版里，“不懂爱”的法海极力阻隔，并不时诱导许仙，新版当中法海并非那样“不可理喻”，且许仙对白素贞心如磐石。于是新版便将济世堂的如意（虞朗饰演）当做恋情的最大阻力，她爱许仙而不得，在心魔迷惑下，由爱生恨不时陷害白素贞。依照目前官方剧情简介，许仙也是为救白素贞而与心魔玉石俱焚，白素贞不舍许仙才水漫金山…… 不时放大第三者的作用，极大弱化92年版中“情”与“礼”的抵触，新版的恋情反倒相似于偶像剧中惯常的“三角恋”，其崇高的悲剧感消逝殆尽。 其结果是，新版《新白》的年轻化、青春化、纯爱化战略，不只没能满足年轻观众新的审美需求，相反，它大刀阔斧的删减，反倒让老版中寄寓的许多民间传统理念淡化或者消逝了，俨然没有92年版的那种价值普适性。 小结：翻拍名义，新编之实 公正地说，新版《新白》的质感是国产网剧里较好的那一类了，服化道方面颇为用心，许多画面美轮美奂。目前它遭遭到的一边倒的差评，过于苛刻了。它的困境，实质上是翻拍与新编之间的两难，制造方想两边取巧，却没能做好均衡。 新版《新白》与其说是对92年版《新白》的翻拍，毋宁说是对白蛇传说的新编。无论是角色、剧情还是人物关系，都做了极大的改动。如此幼齿的白素贞，估量是头一回；“第三者”的作用被如此强化也是少见；再如92年版白素贞从认识许仙到洞房花烛，前两集全搞定，但新版《新白》许仙与白素贞的情感铺垫了7集，直到第8集才演出了西湖送伞，两人互表心迹…… 新版《新白》其实与杨紫版的《天乩之白蛇传说》相近，更像是玄幻外衣下的偶像剧。
第8集西湖断桥上互诉衷肠 但制造方也深知新编之难，知道新编惹起的关注度可能会弱得多，于是便买了92年的版权，运用了92年的音乐（目前堕入版权纠葛中），经过贩卖情怀吸收流量。奈何制造方将翻拍变成了新编，审美等候上的落差让新版《新白》被许多观众责难，固然它实质上是合格的新编之作。 本期编辑 邢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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