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黄昏时分,天边涌起了一团团火烧云。 巨型货轮鸣着悠扬的汽笛,沿着黄浦江缓缓向东行驶。 唐珞总觉得白天的陆家嘴有几分寡淡,而在这火红的渲染之下,没有灯光,大楼也依旧浓墨重彩。 这家顶奢酒店,一向以其高处的景观而闻名。 二百七十度的全景玻璃幕墙,刚好可以将这美景尽收眼底。 想着自己在闵行小 60 平的合租公寓,唐珞只是默默感慨,有钱人的上海和穷人的上海到底不同。 一开始来上海时,她只觉得上海灰蒙蒙的,像一座巨大的工业城。 而傅裴南一来,她眼中的上海也跟着大变了模样。 金堆玉砌、琼楼玉宇。 就是这平等挥洒向大地的落日,都能用金钱买下绝佳的观赏地点…… 枕边人傅裴南正搂着她,枕头如云朵般洁白柔软,他面朝下重重倒在了枕间,鼻息有些粗.重和压抑。 唐珞望着他光洁的后背失了神,过了会儿,便搬开了他压在身上的胳膊,转了个身背对他而卧。 四个月不见了,明明刚刚干.柴烈.火,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只是此刻冷静下来,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抚平空气里这细细的裂痕。 他问了句:“想什么呢?” 她只是“嗯?”了声,假装没听清,而后不言语。 傅裴南也没说话,过了会儿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没回头,只觉得后背一阵发紧。 她静静分辨着他发出的声响,知道他下了床,从床尾凳上翻着什么东西,又向浴室方向走去。 浴室门“哗啦”一声合上,只是没一会儿又被推开,他声音从背后响起: “唐珞。” “嗯?” 她总算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身上裹了件白色浴袍,光脚踏在了酒店干净的木质地板上。 背着光,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态。 他没生气,却又莫名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场。 “订两张机票,今晚回去。” 唐珞躺了回去,背对他:“我还不想回去。” “你戏不是已经杀青了?” 唐珞“嗯”了声。 四个月前,她是和傅裴南大吵了一架,抱着此生不复相见的决绝跑出来的。 当初撂下了那样的狠话,中间他也没好好哄过她,她只是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跑回去。 不过几分钟的沉默过后,她终究还是认了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还有点东西要收拾一下,而且我今晚有约了。” “你东西在哪儿?” “婷婷家。” 顾婷婷是她在美国读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傅裴南也认识她的。 他问了句:“她回国了?” “嗯,来上海工作了。” 他没问她做什么工作,也没问她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婷婷那里,只问了句:“你收拾东西要多久?” “两天?” 傅裴南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哗啦”一声又合上了浴室门。 大概是不和他心意,却也不得不答应的意思。 * 过了会儿,傅裴南冲完澡走了出来。 他踏到床尾凳前,拿起一件白衬衫刚要穿上,顿了顿,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拎到眼前打量起来。 是一根深咖色的头发丝。 发质不错,在夕阳下流光溢彩。 他看了眼,便抽出来扔到了地上。 他这个人有点轻微洁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走到哪儿掉到哪儿的头发。 唐珞没应声。 她也一向受不了他这鞋面上沾了一粒灰,都要找人打理的少爷习性。 顿了顿,她也从床上爬了起来,探过身子,从他那侧的床头柜拿来烟和打火机,难得乖巧地双手捧到他面前问了句:“傅老板不来根事后烟吗?” 傅老板…… 傅老板听了想吐血。 她穿了条黑色吊带,两腿细长,跪坐在床上,样子看着是又纯又野。 他回了句:“不来。” “那我来一根吧!”说着,她刚要拿出一根,便被他一把夺走。 抽了一半的软包烟,被他用力一捏,扔进了床下的垃圾桶:“在剧组好的不学,倒学上抽烟了。”顿了顿,这才想起来问她一句,“你今晚什么约啊?” 她知道他听了会不高兴,但还是说了句:“约了婷婷还有她男朋友一块儿吃饭。”说完,抬头瞥了他一眼,“要一起吗?” 言外之意,她是不会为了他鸽了这个约会的。 冷战了四个多月,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讲过。 两人都是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的主儿,四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是硬生生憋出内伤,也谁都不肯开那第一句口。 她这一阵又忙着拍戏,每天没日没夜地跟着剧组跑。 等回到了酒店时,也就只剩下洗个澡,吹个头发的力气。 断联了四个多月,饶是再深的爱恨情仇,也都淡了。 大概这公子哥也觉得年少无知之时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感情,再回首时,也就不过如此…… 听他表弟说,这四个月他去美国玩了一趟,没有一点“失恋”的样子,甚至像是在用行动向她传话—— 有你没你,对我都没什么关系。 他觉得是她背叛了他,所以也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 而忙于生计的她,对此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她只有打气精神好好工作,以为自己追随了傅裴南八年的感情,最终就要这样在他的误解与恨意下结束。 她只是没有想到,四个多月后的今天,他会一言不发地出现在她新剧杀青庆功宴的酒店…… 当时她已喝得微醺,穿了双细高跟,走路都有些摇摇欲坠。 她扶着墙面小心翼翼向洗手间走去,看到不远处站了个修长的身影,只是又怎会猜到是傅裴南。 直到他开口问:“看你这几个月还挺开心?” 她眯起眼睛辨认了许久,这才敢相信是他。 她本以为是幻觉,只是傅裴南大步走来,狠狠攥住她手腕的痛感,他把她按在墙上重重压.下来的重量感,他神情冷淡,却快要从胸腔跳出来的猛.烈心跳,却都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以为他们已经结束了,只是青春年少、无知无畏,轰轰烈烈谈了八年的感情,又怎会是这样轻易就分得开的呢? 他们彼此都不甘心。 生活的奔波会很大程度上麻木一个人的感知,而再一次见到他,她才发觉到自己心里一直在血淋淋地疼着。 他熟练地扣住了她手腕,结束时,她白嫩的手腕上留下一道可怖的印记和一抹若隐若现的青紫。 平日里的游戏,此刻成为了他泄愤的手段。 而这一次,她也又如往常地屈服了…… chapter 02 听到那句话,傅裴南问了一句:“你们之前约好的?” 四个多月了,今天好不容易见了面,她却还要守着这个破约定,他脸色自然不会好。 不过她就是有约在先,能怎么办呢? 她“嗯”了声,又大喇喇地问了句:“去不去啊?” 记得这么多年,他常常带她参加他那边的聚会,却嫌少肯屈尊和她的朋友一起吃顿饭。 估计也是觉得年轻小姑娘吃饭聊天,无聊又聒噪,没什么意思,他坐不住。 而这一回,傅裴南却说了句:“可以啊。吃完了去她们家收拾东西,明天下午回北京。” 她眼尾流露出一丝懒倦的神色:“好啊。” * 晚饭的餐厅是婷婷选的,在BFC外滩金融中心。 正是周五,时间又正值晚高峰,开过去时路上有点堵,唐珞便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调。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珠嘀嘀嗒嗒打在了车窗上。 她还记得四个月前,她从他们家跑出来时,也正是这样一个阴抑的下雨天。 那天他们究竟因何事起了争执,她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 她这辈子只向他一个人建立过信任,她曾觉得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坚如磐石,却从未想过这一切可以在刹那间轰然倒塌。 她简单收拾了一箱行李,便身无分文地从他们家跑了出来。 出了门,她打车前往机场。 她没有哭,她明白自己必须以最大的理性面对自己当下的处境。 她从来都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是傅裴南在他十六岁那年给了她一个“家”。 当年他在美国读书,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句英语都不会讲,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都不够买一张回程机票,但就是敢跟着他去了美国,一去就是三年。 后来他毕了业,她又跟着他回了北京。 他们在一起整整八年,他美国的、北京的朋友全都认识她。 当年他们都还年轻,一腔孤勇、年少轻狂。 他爸妈住西城区,而他不仅敢把她从美国带回来,还敢带她在离他们家十公里路不到的三里屯同居。 他这权贵公子情窦初开、不顾一切的爱情,也算谈得轰轰烈烈,无愧于心。 * 车子总算驶入了中山东路。 一边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陆家嘴,一边是外滩金碧辉煌的百年欧式建筑。 表里江山如画,分明不似人间。 不知为何,她感到心间隐隐有一丝刺痛。 车子缓缓驶入BFC的地下车库,傅裴南找了个车位停好车,两人便搭电梯到了约定的餐厅。 餐厅很精致,听说米其林刚上了星。 格调也不错,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隔江对岸的魔都三件套。 顾婷婷和她的新男友林云杰,早已点好了菜等候多时,远远见唐珞与傅裴南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婷婷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林云杰,说了句:“靠,傅裴南也来了,傅裴南你知道的吧,我跟你说过的呀!” 林云杰愣怔了一下,而后缓缓地“哦”了声。 此后,他嘴型便一直停留在那个“哦”上,微微张着嘴,有些惊呆了的样子看着这二人走进来。 傅裴南一身西装笔挺,唐珞则穿了条酒红色吊带裙。 简直郎才女貌,像一对史密斯夫妇。 唐珞摆摆手,说了句:“哈喽。”便走了过去。 服务生帮两位拉开椅子,二人便在婷婷和林云杰对面款款落座。 唐珞抿了一口热茶,看了眼对面的林云杰。 挺干净、阳光的男孩儿,笑起来时还有一颗小虎牙。 他看上去平平无奇,穿着一件平平无奇的T恤,背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双肩包,走在大街上,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小富二代,资产上百亿的家族企业的独生子。 不过听婷婷说,他爸妈白手起家,一直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对他的培养,不说所谓精英教育,连大学都只是在省内读了个二本,后来去英国混了个一年水硕。 但也正因如此,身上倒是带着一种自然生长的气息,没有被金钱玷染过,也没有被条条框框束缚过。 不像傅裴南,这种三代养出来的贵公子,身上总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一种唐珞常常归结为“贵气”的东西。 不是读书人两袖清风、一身傲骨的贵气,而是一种目空一切的权贵之气。 认识了傅裴南后,唐珞便再也没见过哪一个人,能当得上这二字。 过了会儿,林云杰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便离了席。 待林云杰走开,婷婷问了句:“你觉得怎么样?” 唐珞竖起一个大拇指。 婷婷是个标准的颜狗,虽说颜值与渣未必就成正比,但这么多年,她谈了几个也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回,唐珞总算觉得她找了个靠谱的人了。 * 边聊边吃东西,食物总是下得很快,一桌饭菜很快便被吃个精光,光盘被服务生一一撤了下去。 唐珞便叫了声:“服务生,拿一下菜单。” 婷婷问了句:“还吃?” 之前怎么没见她饭量这么大。 服务生递来厚重的牛皮菜单,唐珞一把接过来,说了句:“你知道剧组盒饭有多难吃吗,硬生生把我饿瘦了。”说着,又掐着腰问婷婷,“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瘦了吧?” 而一旁,傅裴南只是笑笑不说话。 瘦没瘦他没看出来,不过这四个月晒黑了倒是真的。 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不油不腻,又后味悠长。 连吃了三个月盒饭的唐珞,只觉得自己每一颗味蕾都被伺候得服服帖帖,又点了一份沙蒜豆粉,点了份杨枝甘露,自己吃了个精光,这才起身说了句:“走吗?” “走吧。”说着,大家相继起身。 chapter 02 听到那句话,傅裴南问了一句:“你们之前约好的?” 四个多月了,今天好不容易见了面,她却还要守着这个破约定,他脸色自然不会好。 不过她就是有约在先,能怎么办呢? 她“嗯”了声,又大喇喇地问了句:“去不去啊?” 记得这么多年,他常常带她参加他那边的聚会,却嫌少肯屈尊和她的朋友一起吃顿饭。 估计也是觉得年轻小姑娘吃饭聊天,无聊又聒噪,没什么意思,他坐不住。 而这一回,傅裴南却说了句:“可以啊。吃完了去她们家收拾东西,明天下午回北京。” 她眼尾流露出一丝懒倦的神色:“好啊。” * 晚饭的餐厅是婷婷选的,在BFC外滩金融中心。 正是周五,时间又正值晚高峰,开过去时路上有点堵,唐珞便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调。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珠嘀嘀嗒嗒打在了车窗上。 她还记得四个月前,她从他们家跑出来时,也正是这样一个阴抑的下雨天。 那天他们究竟因何事起了争执,她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 她这辈子只向他一个人建立过信任,她曾觉得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坚如磐石,却从未想过这一切可以在刹那间轰然倒塌。 她简单收拾了一箱行李,便身无分文地从他们家跑了出来。 出了门,她打车前往机场。 她没有哭,她明白自己必须以最大的理性面对自己当下的处境。 她从来都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是傅裴南在他十六岁那年给了她一个“家”。 当年他在美国读书,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句英语都不会讲,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都不够买一张回程机票,但就是敢跟着他去了美国,一去就是三年。 后来他毕了业,她又跟着他回了北京。 他们在一起整整八年,他美国的、北京的朋友全都认识她。 当年他们都还年轻,一腔孤勇、年少轻狂。 他爸妈住西城区,而他不仅敢把她从美国带回来,还敢带她在离他们家十公里路不到的三里屯同居。 他这权贵公子情窦初开、不顾一切的爱情,也算谈得轰轰烈烈,无愧于心。 * 车子总算驶入了中山东路。 一边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陆家嘴,一边是外滩金碧辉煌的百年欧式建筑。 表里江山如画,分明不似人间。 不知为何,她感到心间隐隐有一丝刺痛。 车子缓缓驶入BFC的地下车库,傅裴南找了个车位停好车,两人便搭电梯到了约定的餐厅。 餐厅很精致,听说米其林刚上了星。 格调也不错,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隔江对岸的魔都三件套。 顾婷婷和她的新男友林云杰,早已点好了菜等候多时,远远见唐珞与傅裴南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婷婷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林云杰,说了句:“靠,傅裴南也来了,傅裴南你知道的吧,我跟你说过的呀!” 林云杰愣怔了一下,而后缓缓地“哦”了声。 此后,他嘴型便一直停留在那个“哦”上,微微张着嘴,有些惊呆了的样子看着这二人走进来。 傅裴南一身西装笔挺,唐珞则穿了条酒红色吊带裙。 简直郎才女貌,像一对史密斯夫妇。 唐珞摆摆手,说了句:“哈喽。”便走了过去。 服务生帮两位拉开椅子,二人便在婷婷和林云杰对面款款落座。 唐珞抿了一口热茶,看了眼对面的林云杰。 挺干净、阳光的男孩儿,笑起来时还有一颗小虎牙。 他看上去平平无奇,穿着一件平平无奇的T恤,背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双肩包,走在大街上,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小富二代,资产上百亿的家族企业的独生子。 不过听婷婷说,他爸妈白手起家,一直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对他的培养,不说所谓精英教育,连大学都只是在省内读了个二本,后来去英国混了个一年水硕。 但也正因如此,身上倒是带着一种自然生长的气息,没有被金钱玷染过,也没有被条条框框束缚过。 不像傅裴南,这种三代养出来的贵公子,身上总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一种唐珞常常归结为“贵气”的东西。 不是读书人两袖清风、一身傲骨的贵气,而是一种目空一切的权贵之气。 认识了傅裴南后,唐珞便再也没见过哪一个人,能当得上这二字。 过了会儿,林云杰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便离了席。 待林云杰走开,婷婷问了句:“你觉得怎么样?” 唐珞竖起一个大拇指。 婷婷是个标准的颜狗,虽说颜值与渣未必就成正比,但这么多年,她谈了几个也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回,唐珞总算觉得她找了个靠谱的人了。 * 边聊边吃东西,食物总是下得很快,一桌饭菜很快便被吃个精光,光盘被服务生一一撤了下去。 唐珞便叫了声:“服务生,拿一下菜单。” 婷婷问了句:“还吃?” 之前怎么没见她饭量这么大。 服务生递来厚重的牛皮菜单,唐珞一把接过来,说了句:“你知道剧组盒饭有多难吃吗,硬生生把我饿瘦了。”说着,又掐着腰问婷婷,“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瘦了吧?” 而一旁,傅裴南只是笑笑不说话。 瘦没瘦他没看出来,不过这四个月晒黑了倒是真的。 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不油不腻,又后味悠长。 连吃了三个月盒饭的唐珞,只觉得自己每一颗味蕾都被伺候得服服帖帖,又点了一份沙蒜豆粉,点了份杨枝甘露,自己吃了个精光,这才起身说了句:“走吗?” “走吧。”说着,大家相继起身。 Chapter 03 是在下楼时,就站在她旁边的婷婷,还暗搓搓给她发条个微信: 【姐姐,看你这样子,是又双叒跟你们家祖宗和好了?】 唐珞只回了一个字:【嗯。】 婷婷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他们的模样。 就在今天下午,唐珞穿了条红裙子,盛装打扮说要去杀青庆功宴,没过多久却给她发了条微信,说“他来找我了”时,她就猜到了会是这结果。 早在美国时,她和唐珞就认识了。 唐珞和傅裴南一路走来分分合合,她全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她也不知道傅裴南是什么人,家里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有点小钱,大概是个做生意的富二代。 傅姓虽不常见,但谁又敢往盛茗集团那个傅家去想呢? 她也是后来才知,傅裴南是盛茗集团傅泗礼的亲儿子,且傅泗礼膝下,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何等矜贵的身份,她根本难以想象。 她们高中华人不多,有也都是ABC或港台人的后代,文化背景与她们截然不同,因一些敏感地政.治立场,很多比纯老外还难相处。 只有唐珞一个正经八百在红旗下长大的中国人,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后来高中毕业,她留在了美国读大学,唐珞则回国读了电影学院。 大家高中便出国的,一般都会留在外面读大学。 像唐珞这样在美国读了高中,又回国读大学的属实罕见,不过她也明白唐珞是身不由已。 当时傅裴南硕士毕业,他家里喊他回北京,他不得不回,而唐珞也不得不追随。 无论是十六岁那年跟着傅裴南去了美国,还是十九岁那年回了北京,她都从不曾拥有选择的权力。 后来唐珞读了电影学院,她很诧异。 唐珞很漂亮,尤其这几年五官彻底长开,手长脚长,亭亭玉立,打扮一下不输哪个女明星,但她从未想过唐珞会走这条路。 唐珞也没跟她讲起,自己为什么会去读电影学院。 她只记得唐珞刚回国时总是对她说,她又要重读一遍高三,国内教材与国外差异巨大,她成绩很难跟上,就连英语,在班上都只能考个中等水平,选择艺考,或许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这五年她们虽不常见面,但高中三年的情谊从未断过,一有时间就视频通话,聊着彼此的近况,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这么多年,唐珞和那位矜贵无双的大少爷吵吵闹闹、哭哭啼啼,却又难舍难分的感情,她全都看在眼里。 四个月前,她说她回国了,在上海。 唐珞说:【我也在上海,在拍戏。】 唐珞一开始住剧组酒店,两周前戏份杀青,从酒店搬出来后无处可去,而她刚好在闵行租了一间两居室,便邀唐珞过来一起住。 她知道她又和那位公子哥闹矛盾了,且这一次,好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但她也没多问。 这几天,唐珞看似一切都好。 她不经意间问起傅裴南,唐珞也只是说:“吵架了。” 而是在几天前的一个夜里,她躺在床上放下手机,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准备入睡,唐珞便敲了敲房门问:“婷婷,你睡了吗?” “还没。” “那我进来了?” 唐珞尾音里夹杂一丝淡淡的哭腔。 她往边上挪了挪,说了句“进来”,唐珞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像是刚洗了澡,穿了件墨绿色吊带睡裙,显得那腰身盈盈一握,笔直的双腿更是骨肉匀称。 一头利落的短发吹到半干,一绺一绺地垂了下来。 她眼睛红红,鼻头也红红,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背对她而卧,又用被子掩住了自己半张脸。 唐珞的长大史,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在她眼里,唐珞一直都是成熟克制得过分。 她很拎得清,哪怕是自己再爱的东西,感觉到不对了,她也会懂得当断就断。 而那一晚的唐珞,看上去却格外脆弱。 她轻轻说了一句:“我跟他,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不过暗示着她刚刚哭了很久很久的厚重鼻音,却告诉她,她并没有她假装的那样轻松。 那天唐珞没有再说什么。 即便是和相恋八年的男朋友分手,这样的刮骨疗毒之痛,她也只会死死地咬住牙齿承受。 她以为这一次,他们真的就要这样结束,只是今天下午,唐珞却忽然对她说:“他过来找我了……” * 本以为婷婷会骂她没出息,但竟没多说什么。 到了负一楼的车库大堂,唐珞挽着傅裴南,对婷婷说了句:“我们一会儿去一趟你们家可以不?” 婷婷听了一脸诧异。 去她们家?他堂堂傅大少爷是开不起酒店一间房了? 小别胜新婚,这这这,不会不太方便? 还是这两人有什么隐秘的癖好,就非得当着别人的面儿这样那样才觉得爽? 婷婷立刻打住,回了句:“不可以,谢谢!” 唐珞两手抱着傅裴南胳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缠在他身上,扭着身子冲她撒娇道:“就收拾一下东西嘛,我明天就回北京了。” 语气之娇软,活像个蛇蝎美人。 唐珞一撒娇,她便没办法。对于唐珞这种级别的美人,连婷婷这样直到不能再直的直女,都忍不住要怜香惜玉,只能说:“给你一小时!不能再多了。” * 傅裴南开的是一辆“中规中矩”的S级奔驰,他们公司的商务用车,婷婷与林云杰摆摆手便上了车。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金黄的路灯在两侧依次铺开,镶着奔驰标志的轮胎“滋——”地轧过清浅的水面…… 顾婷婷坐在后座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从怎么怎么认识了林云杰,怎么怎么开始相处…… 唐珞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傅裴南更是一言不发开着车,沉默得像个司机。 开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达她们租住的小区,一个最高只到五楼,连部电梯也没有的老破小。 楼下的铁门早已斑驳生锈,顾婷婷从她崭新的Gucci斜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选出一把开了门。 魔都之魔,大抵也就在于此。 穿Prada、背Gucci、LV,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头的女孩儿,可能每天就在出入这样老破小,而这样的老破小,也起码能值个六七百万。 穿打折优衣库,在杀鸡宰鸭的菜市场为几根小葱讨价还价的阿姨,可能随手一掏,能掏出一大串的房门钥匙,而这一串钥匙的价值,却是普通人几辈子也追不上的距离…… 两位女士熟门熟路地走上去,傅裴南则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隔了一定距离优哉游哉跟在了后面。 这房子层高不高,一米八五的傅裴南站在里面总显得有些憋屈。 他那一身矜贵西装,与这一楼道修马桶、通下水道的小广告更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也没太惊讶,小时候他爷爷住四合院,二环内一座四合院,放到今天自然是天价,不过当年他爷爷家那条件,跟这儿相比确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到了301,婷婷开了门请他们进去。 里面装修倒是不错,乳白色家具、淡绿色格子桌布,有点小田园的风格。 傅裴南倒是很好奇,这三个月,她到底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四处环顾了一眼,问了句:“你房间呢?” 唐珞用下巴指了一扇房门,说了声:“喏。” 傅裴南便走过去,轻轻按压下门把手,而后推开了门。 她房间巴掌大小,几个月前从家里跑出来时走得匆忙,东西也没几件。 傅裴南在门口顿了一会儿,便穿着皮鞋,踏进了房间干净的木地板。 他这个人就没有进门换拖鞋的习惯,有时还会令人发指地穿着皮鞋,踩他们家床边那块雪白的白狐皮地毯。 反正他踩得再脏,第二天也会有保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门,清洁得干干净净,再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且他鞋子一向干净,毕竟他出入的地方,也实在没什么机会可以踩到什么脏东西。 唐珞瞥了一眼他脚下的皮鞋,傅裴南这才意识到,道貌岸然地冲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忘换鞋了。” 唐珞早习惯了,只是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多说什么。 傅裴南也毫不客气,饶有兴趣地继续参观着。 她床边放了一张原木书桌,上面随意散落着一叠剧本,一些化妆品,还有一罐老干妈和一瓶陈醋。 小小的一张小破桌子,像是不辱使命地背负着看书、化妆、吃饭等多重功能。 在北京时,她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总是堆了一堆又一堆,有时她清理过期化妆品,能清走一大箱,过段时间再买回来,新化妆品再次摆满梳妆台的速度,比蟑螂的繁殖速度还要快。 但这次跑出来,她似乎也没带几样,桌上只倒扣着两个迷你的化妆品小样。 牌子他没听说过,瓶子空空,只剩瓶底那一点,也难怪要倒扣在桌上了。 他把那小瓶子捏起来打量了眼,又忍不住笑了。 看了那一抹嘲笑,唐珞只觉得很掉面子,“噌—”地便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夺回了他捏在掌间把玩的小物件,重新给它倒扣回原来的位置:“别乱动!” 他问了句:“缺钱了?” 唐珞替自己狡辩道:“节约一点不好么。” 傅裴南又讨人厌地拿起了她剧本,不顾一旁唐珞的眼神警告,随手翻看着她上面写写画画的东西,瞥了几眼又放下,漫不经心道:“我看你刚刚跟婷婷撒娇撒得挺熟练,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见你跟我撒个娇啊?这四个月,但凡开口跟我说一句话,还至于吃这个苦?”说着,他从皮夹抽出一张卡,那张她临走前,气势十足甩在他脸上的卡,“撒个娇,这张卡还归你。” 而唐珞只是言简意赅回了一句:“滚—!” * 收好了东西,那一日,两人在宝格丽酒店睡了一夜,买了第二天下午飞北京的机票。 夏末初秋,上海的气候依旧湿热。 第二天一早,唐珞洗漱完,把窗帘一拉,便对着镜子换了一件贴身的黑色针织短袖,一条短俏的牛仔裤,背了个miumiu的白色褶皱包。 很随性的打扮,却也难掩她一身美人骨。 正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只见傅裴南“哗啦—”一声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忽然出现在镜子后头,吓了她一跳。 “劝你加个外套。”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去换衣服了。 唐珞不以为意,她又不是没在北京住过。 傅裴南也没再劝她,只说了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下了飞机可别想抢我外套。” 唐珞只是轻嘁了声,没理他。 而那天晚上,她一下飞机便后悔了。 十月初的上海艳阳高照,北京却早已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街上穿羊绒大衣的都有。 刚下了舱门,风一吹,她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裴南穿得也很单薄,一件白衬衫加一件西装外套而已,唐珞没好意抢他外套,只能道貌岸然假装不冷。 回国后,傅裴南接管了一部分家里的生意。 盛茗文娱,算是盛茗集团犄角旮旯里的一个产业。 盛茗集团一开始靠地产起家,在房地产业最火爆的那几年,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之后也没有继续恋战,而是迅速卷铺盖走人,先是向酒店业转型,创立了“臻园”这一中式高端酒店品牌,后面更是越跨界越大,向汽车、文娱、投资等领域全面进攻。 盛茗文娱也是董事会看娱乐行业有利可图,脑袋一拍想试试水,一开始也是几个亿、几个亿地亏,不过这两年,尤其傅裴南接管后倒是有了点起色。 虽是犄角旮旯的产业,但傅总也是日理万机。 刚刚飞机刚一落地,傅裴南手机一开机,她便见他被四面八方的消息轰炸,电话更是一个接一个不停。 下了机舱,傅裴南一手打电话,另一只脱下了西装外套,往她身上一裹,便搂着她往外走。 外套上还沾着他温热的体温,让她顿时暖了不少。 唐珞被他包裹着,两人像连体婴一样挤着走。 这么多年,两人一吵架便互相甩刀子,知道对方哪儿最疼,便使劲往哪儿扎,刚在一起时的温柔体贴、你侬我侬早已不复存在,她也不止一次地动过想一刀两断的念头,而最让她不舍,只要他轻轻哄一哄,就能让她再次一头扎进这段感情里的,也就是他这一点不经意间对她的好了。 她不禁抬头望了他一眼,听着他打工作电话。 “再加一口价。你写申请,我明天签字。” “明天,明天,明天。我现在在外面,没时间。” 而刚挂了两个电话,第三个电话便无缝衔接打了进来。 电话一接听,伴随一阵阵强烈的DJ,陈文宇的声音响了起来:“哥,我在出口这儿了,你们人呢?” 刚刚有个电话一直“嘟嘟嘟”地要插进来,拒了两次还来,烦得他不行,还以为是谁,原来就是这小子。 “你换号了?” “没有,我女朋友的。” 傅裴南回了句:“等会儿,马上出来了。” 而一出机场,便见陈文宇一辆宝蓝色轿跑停在了外面,车内音浪之强,像是不踩油门也能分分钟把这车轰走。 陈文宇降下了副驾车窗,抻着胳膊冲他们挥手。 而这仔细一看,见他副驾上还坐了个女生,黑长直的头发,穿着白T桖和格子百褶裙,清纯得不可方物。 他又换女朋友了…… 上了车,陈文宇很识相地把音乐调小了些,而后缓缓发动车子,问了一句:“哥,你们吃饭没,要不去我那儿吃点?小龙虾再不吃,马上要下市了。” “行啊。”唐珞抢先应了一句。 陈文宇是傅裴南表弟,从小跟在他屁股后头长大的。 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去英国读了书,本科三年、硕士一年,二十二便拿了硕士学位,回国后便一直无所事事,比唐珞小一岁,管她叫珞姐。 而是在去年,他爹试图栽培他,想给他投了点钱,看他能不能搞出点名堂,让他想个方案出来。 他灵机一动,便想了个高端会所项目,PPT洋洋洒洒五千字,写着要购入多么多么高端的设备,请多么多么牛逼的公司推广,如何如何花掉这笔投资,跟自己是王多鱼,生怕自己不让这笔钱血本无亏、一分不剩,他爹不让他继承财产一样。 而这方案自然是被他爹痛批了一顿。 那天陈文宇心情烦闷,来他们家喝酒。 唐珞给他们俩点了几个下酒菜,便坐在一旁刷手机。 傅裴南哈欠连天听他诉了一个多小时的苦,不知道自己这方案哪里就有问题了,惹得他们家老爷子那么生气。 末了,陈文宇又问了一句:“哥,你觉得我做什么项目好?”顿了一顿,仿佛灵机一动,眉飞色舞道,“要不我在三里屯开个夜店?!我请最好的JD,请网红来当气氛组跳舞……”说着,又展开了自己“如何让投资血本无亏”计划。 傅裴南听了实在懒得回应,只想说一句,别想了,你就安安分分地坐吃山空,没事儿买买车、泡泡妞,别瞎搞什么投资,容易死得更快。 但毕竟是自己亲表弟,这种话他也不能说,只是说了句:“这里头水深,你也没做过,要不先从餐饮入手?” 陈文宇一副焦急的样子:“餐饮,那做什么餐饮好呢?” 唐珞刷着抖音漫不经心插了一句:“烤肉?火锅?小龙虾?” 当代年轻人最喜闻乐见的不就这三个,技术上难度也不高。 而唐珞随口而说的一句话,听得陈文宇是又悟了,连连道:“啊对,对对对。小龙虾好啊。话说我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就没吃到过让我满意的小龙虾。那我就开一个餐饮店,夏天小龙虾,冬天大闸蟹!怎么样,不错吧?” 就这样,他开了一家店。 他这店,从门店选址到菜品选择,一路都有专业人士保驾护航,地点更是选在了不论白天黑色人流量都爆棚的三里屯,生意自然火爆,于是不到半年时间便回了本,两个月前还在海淀开了家分店。 陈文宇确认了句:“那去我们店里?”说着,用后视镜看了看傅裴南脸色。 傅裴南用下巴指了指唐珞:“随她。” 唐珞:“走啊。” 陆文宇应了声:“好嘞!”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